这般情形,莫说是三千如此多,就算只有几百,于整个白山城都是致命的!
“速速去南门禀告侯爷——”那叫声在震天的厮杀吼叫中如此渺小,他身后所带不过百余人,只顷刻间便已经淹没在了对方的人马之中,身旁传来的惨叫已经分不清是敌是友,鲜血将双眼染红,让人无法辨明方向,当利剑穿透胸口的一刹那,王禹伸出双手狠狠的扣住了那人的臂膀。
“为……什么……”
方文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没有回答,只是慢慢的,慢慢的抽回了长剑。
那紧扣的双手因鲜血流失带来的寒意而无法再用力,王禹眨了眨眼,身子晃动了一下,然后双膝一软,“啪嗒——”一声跪在了地上。
头似乎还想扬起,想要问问那人为何要这么做,可是,却只是动了动,然后无力的耷拉下了。
侯爷,属下……
拜别……
“杀,杀!杀——”方文正突然疯了般吼叫起来,鲜血溅染的脸上带着一种狰狞之色,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经络,令他不再压抑心中的暴戾,那要将他折磨得发疯的良知在那一瞬间被全然抛却,他已经分不清现实与幻境,此刻的他所看到的,除了鲜血,还是鲜血。
“冲啊——”
身旁的人全都向着东城门冲去,他却突然顿住了步子,然后一个回身向着南面城墙而去。
“发生了什么?”
发觉城内传出吼叫声,城墙之上的众人皆是一惊,回身探望间,见东面突然燃起了几道响箭,继而吼声愈发的大,顿时心头都泛起了涔涔寒意。
“他们有内应!”孟昶龙转身令道:“马宗鸣,立刻带兵去增援东门!”
“是!”马宗鸣匆匆而去,南宫陌疾奔到了孟昶龙身边,道:“侯爷还是速速回到营地去,这里有我便好,咱们不知内应是谁有多少人马,需得防备以防万一。”
“属下带人跟先生在此,薛长安,你跟着侯爷回营去!”周学龙扬声叫来了薛长安,正此时,城墙防守大喝一声举起了长矛,道:“何人?”
“属下方文正,有急事要面见侯爷!”
方文正在城楼下大声回禀着,慢慢走上了城楼来。
“文正?”眼见方文正手提长剑,浑身鲜血溅染,面色瘆人,孟昶龙不禁深锁眉头,神色凝重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方文正走到他的面前,突然双膝一屈,跪在了地上。
“属下罪该万死,求侯爷赐我一死!”
“究竟发生何事?起来说话。”孟昶龙伸手去扶他,却不料一扶不动,方文正死命的一挣,不肯起来,将额头于地面重重一碰,哽咽道:“属下有罪,未能得知王副将竟是赫博多的细作,方才他带人去开城门,被属下撞见,属下拼命阻止,却因人少,被他杀退,此刻,他已经带人直奔了东门,只怕,城门难保了!”
身形一晃,孟昶龙“噔噔——”退了两步,摇头道:“不可能,王禹跟随我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怎会——”
眸中闪过寒意,然后骤然一抬,方文正突将手中长剑刺出,直奔了那人的胸口而去。
“侯爷小心——”那变故只在一瞬,没人会料到此人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孟昶龙被他一席话乱了心神,虽闪身向后,却未能全然闪开,那剑没有正中心脏,偏了位置,却也透骨而过,伤了身子。
“该死!”站在一旁的薛长安大叫一声一脚踢去,方文正却已经拔地而起,一跃上了楼顶。
“是你!细作是你!那么你带回的三千人马——”
“全都是!”方文正冷冷的看着孟昶龙,漠然回道:“白少卿的三万人马,也是我设下陷阱杀的!回来的那三千人,全都是我的人!”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亏侯爷如此待你——”周学龙双目赤红怒吼道。
“他儿子若不杀我弟弟,我方文正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事到如今,我已经无话可说,要我的命,便来拿吧!”方文正说完一个转身跃入了茫茫雪幕,周学龙正欲追击,却被南宫陌扬声喝住了。
“立刻将侯爷带回营地,点集人马去北门汇合罗孚将军,一路杀出重围去!”
“我不走,我走了谁来守住南门!”周学龙忍泪将薛长安一拉,沉声道:“将侯爷带回营地去,点兵直奔北门,我告诉你,就算是死了,你也给我将侯爷送出城去再死,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薛长安紧咬牙关逼出了一声回应,然后伸手将孟昶龙一搭,孟昶龙捂住受伤的伤口还欲挣扎,却见南宫陌竟直直一跪,拱手道:“就算是南宫求侯爷了!”
那泪水突然间便奔流而下,纵然浑身伤痕于生死之间挣扎,都及不上此时此刻心中所受的打击,孟昶龙似乎瞬间苍老了很多,挺拔的身姿努力的想要直起,却终还是忍不住弯下了。
那人说,他是为自己的弟弟报仇才做了这一切,那么,这便是因为自己才连累了这白山数万的将士吗?
胸口愤懑得喘息不过来,孟昶龙一步步踱到南宫陌面前,伸手一扣他的双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接过薛长安递来的长枪,由他搀扶着,慢慢的下了城楼而去。
“发生了什么?”缠绵与明威带着城墙那头的将士回转,却不见了孟昶龙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