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地流淌,那日齐秋丽奄奄一息的回来,婉莹真担心救不活了。没想到齐秋丽身体却也结实,喝了几副药,发了几次汗,没几天竟然痊愈了。依旧是生龙活虎的样子,看得婉莹十分羡慕,婉莹每次风寒,汤汤水水,祈福拜佛,不折腾个一月半月的人仰马翻,风寒根本不能痊愈。
齐秋丽养病那几天,隔壁屋里一个叫红玉的宫女,偷了李嬷嬷的体己银子,被一顿好打之后,送到浣衣局。红玉被抬走的时候,大声喊:“我爹是从七品的知县。我家世代书香,我怎么会偷她的银子。”
婉莹坐在掉漆的桌子前,心里踅摸着:‘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她爹做了一辈子知县,她怎么会为了‘偷’一百两银子,断送了自己的前程。何况她也颇有些姿色,说不定被皇上看上了,封个美人,贵人,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也不知道李嬷嬷是怎么把这一百两银子,塞到她的箱笼里。
当另外一位宫女被带走的时候,婉莹开始有些慌乱。又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因为在东照宫多咳了两声,陆妃娘娘就说是痨病,送还本家去了。
走那天,宫女依依不舍,李嬷嬷一副巴结的嘴脸,说:“姑娘叔父是两广总督,还怕没有出头之日吗?回家好好养一养,将来肯定有大出息。宫里规矩大,别耽误了姑娘疗养。这也是娘娘的一片善心。”
第三位宫女原本兴冲冲地被唤去进殿伺候。结果打翻了滚烫的热锅子,直接把脸给烫坏了。婉莹私心看,这个宫女清丽非常,模样十分fēng_liú玲珑。
本来几块铜钱大的小疤痕,梅花攒珠似的贴在脸上。奈何太医院送来的烫伤药也不甚见效,涂抹几日,几块疤痕连成一片,至今脸上仍是一片血污黄脓。
宫女私底下哀求李嬷嬷,给自己本家传个话,带点家里的烫伤药进宫。
李嬷嬷鄙夷地说:“我看姑娘是糊涂了,你们八品芝麻大点儿的小官儿,家里面能有比宫中御药房还灵验的药?姑娘可不敢胡说,你爹爹那点俸禄冰炭可经不起姑娘的叫嚷。万一哪个黑心的告发你爹爹贪污,姑娘能不跟着牵肠挂肚?”
“嬷嬷,好歹找点灵验的药吧,夜里疼得睡不着,或者求求娘娘,咱们娘娘是最心善宽仁的菩萨。”
“姑娘真是细皮嫩肉,这点疼都受不住了?每天多少大事要娘娘决断,姑娘这点子小事儿,就忍忍吧,过几日,结了痂,就好了。”
“嬷嬷,眼见这烫疤一天大似一天,再耽搁,这脸就毁了。”
“姑娘,你可真够难为嬷嬷我,咱们宫女得了病,都是能扛过去且扛过去,实在扛不过去,运气好,御药房里剩下的药渣子,捡回来,熬上一碗,也算是老天爷怜惜。不是我说姑娘没良心,上次给你的药膏,是我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请回来的。姑娘竟说没有效用!姑娘病糊涂了还不知道吧——那药膏花了我十两银子,因姑娘病着,我也没好意思开口讨回来。”
“嬷嬷这是一百两的银票。”
“你家原在巴蜀,你这银票咱们京城里能使唤吗?你别糊弄老婆子!”
“嬷嬷放心,这是临进京,爹爹特意托人换的,京城里的钱庄,嬷嬷只看看字号就明白了。求求嬷嬷,劳烦嬷嬷,再去请些效验的药给我。”
“,拿来我瞧瞧……果然是京城里的钱庄……银子我替姑娘拿着,只当是给姑娘寻医问药,能不能请到效验的药,我也不敢说嘴。只是一样,姑娘是个奴才,奴才伺候主子,手脚勤快就行了,脸上鸡蛋大一块疤痕,不妨事。”
两人就站在院子当中,几个屋子里十几个宫女都听得清清楚楚。婉莹也为她心揪:说怕疼还好,说害怕毁容,李嬷嬷断断不会送药,只巴望着毁了容才好。白白让李嬷嬷讹走一百两两银子。
婉莹当然不知道,这三个人都是那个灯谜惹出来的祸。十几天里,接连整治了三个宫女,一时间,人人草木皆兵,屏气敛息,生怕自己呼出去的气息,吹歪了哪个菩萨的香火。
茶余饭后,倒是听说,那次猜灯谜,春妃娘娘宫里的一个宫女拔了头筹,封了采女,皇上一连宠幸了两天,之后也就早也没消息了。
婉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卸下来。心里悠悠地思量:紫微神宫想出头的宫女,就如同,春日里地面下的草籽,探着头想要拱出地面。可眼下此时正是数九寒冬。这样急急地探出头,纵然拔了头筹,风头一时无两,终究是不合时宜,不合时宜……
刘太嫔时好时坏的病情,也偶尔能从几位年长的宫娥的抱怨声中听到。婉莹也盼望着能早些调动,可是又不忍心巴望着不相识的人早死。
心里安慰自己:每日里无事可做,看书写字,也不算件坏事。
一日午后,天阴沉沉,浓云黑黑厚厚地压在屋顶,进了腊月,风一天利似一天。背阴的地上,头场雪还没滑完,眼看第二场雪又要落下来。
婉莹和齐秋丽挤在火炉边,婉莹自是手不释卷,齐秋丽倒是痛快,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南瓜子,两块红薯。饶有兴致地磕着瓜子,翻着炉边的红薯。
瓜子皮自然是扔进火炉里,婉莹呛得难受,皱着眉毛,坐在窗前。几通寒风,几乎要把窗纸吹破,窗子缝隙里,逃进屋内的凉风,逼着婉莹又坐到炉子边。
“进宫一个月,到这会儿还没出过东北所,啥时候偷空,咱俩一起出去逛逛,看看紫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