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面色发白,身躯僵硬,他缓缓开口道,“你…究竟知道多少。”
“呵呵,老先生,于您来说,小王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莫说以往,单是黄巢死时,我都尚未出世,又能知道对少?不过是道听途说,再稍做假设,胡乱猜的,有许多不对的地方,还需要老先生您指点纠正才是。”朱友贞的笑容愈发阴冷,便是老者如何沉稳,如今都不免有些焦虑不安。
“老夫隐世多年,世人根本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是什么人,走在路上也不会有人感兴趣,如今老了,脑子也不灵光了,均王有什么事,还请直言相告。”老者身上少了初时的和气,多了几分庄严。
“老先生言重了,”朱友贞抱拳拱手,仍不急着切入正题,只是继续道,“当年太史令大人洞破天机,预言武将毁唐篡位,告知太宗曰,‘乱我朝之天下者,即在君侧;三十年后,杀唐之子孙殆尽;主自不知耳。’”
此时正值正月,天气阴冷,可是老者的额头上,却不自觉地滑落汗水。
“小王奇怪的是,此预言在当年乃是绝顶机密,两百
多年后的今天,世人虽因对‘推背-图’的推崇而知晓当年淳风大人所言之一二,但太史令大人既已算出,且相告于太宗,那么为何无人阻止武即位?而且小王要知道…”朱友贞面容一暗,眉宇间凝重如铁,方才道出其此行目的,“那日太史令与太宗究竟都谈了些什么,他究竟推算出后世多少年的命途,还有作为其后人的你,究竟又知晓些什么!?”
当年太史令李淳风主张预知将来,应回首过往,他著《推背-图》闻名于世,推算出后世千年走向,他的《推背-图》早了西方那位著名的预言家,诺察丹玛斯所著《诸世纪》八百多年,准确性更高,推算皆有关国家兴亡之大事,故而价值更加可贵。
可是当日李淳风不敢泄露天机,只得点到为止,唐太宗李世民一再追问,后引其至内殿楼阁,劝其说,“此处上不至天,下不至地,天地不知,卿可言矣。”
于是李淳风将个中玄机尽皆相告,二人这一日的谈话,可谓惊天动地,知道厉害关系的太宗,也暗暗发誓对外只字不提。可尽管二人守口如瓶,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加之《推背-图》已广传于世,那么后来之人,便不可不去一探究竟,单是《推背-图》中预言武篡位与狄梁公安抚国邦二事,便足以叫万千人士前仆后继,为之疯狂。(注解1)
而所谓后人,朱友贞便是其中之一。
“年轻人…”老者心中有了大概,看来眼前这位年轻的均王是来者不善,“推背-图早已被禁百多年,如今你问来,究竟想干什么。”
“你还未答我的话,”朱友贞剑指前伸,低吼道,“朱晃胸前的伤疤,和他耿耿于怀的薛家军,又是怎么回事!?”
老者瞳孔一瞪,心里忖道,“此子身为人子,竟直呼其父名讳,莫非他假冒均王?不,不会…这么说,莫不是梁帝有败人伦之举,让此子怒不可遏?”
老者沉了沉气,道,“年轻人,听老夫一言,这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老头,”朱友贞面色阴冷,尽显杀气,“你以为你不说,我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吗?”
朱友贞言罢,老者周身不知从何处,仿佛是从墙壁倒影中钻出来的数人,将其围住,截断其后路。老者一惊,蹙起眉头暗暗道,“无形、无相、无息,来去于月影之间,杀人于暗夜之下,你们是…”
“黄巢残党,月影兵?”老者不自觉地提高警惕,可见来者不容小觑。
“老头,你精通阴阳之术,可占卜星相,知晓乾坤,那么你可曾算出今夜会有这样一个劫难?”朱友贞凝眉厉眼,已生杀机。
老者瞥眼瞧了瞧四周,而后沉呼口气道,“人活七十古来稀,老夫一生泄露天机太多,能活到今日已心满意足,不过年轻人,老夫年岁虽高,但还是有些本事的,你可要再思再想。”
年岁长者,被晚辈冒犯,一时无名火起,暗暗运起内劲。
(《推背-图》第三象谶曰:日月当空,照临下土。扑朔迷离,不文亦武。颂曰:参遍空王色相空,一朝重入帝王宫。遗枝拔尽…根犹在,喔喔晨鸡孰是雄。日月当空即为武则天给自己起的名字,武,此象说武以周代唐,本来时帝王身边的妃子,后有高宗李治废后王氏而立武为后,故有喔喔晨鸡孰是雄之兆,至于第四象关于狄仁杰的,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