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陆姝觉得自己进来是值得的。毕竟保护和尚的人太多,镇海王必定也考虑到要杀掉皇城里所有百姓才能清除和尚的残余势力。她来了,镇海王便只要下令无论如何都要杀了她,便可让和尚灰飞烟灭。这样的话,或许能让皇城百姓免遭无妄之灾。
镇海王见她走近了,得意地瞥了闭目养神的和尚一眼,然后有意提高声调说道:“陆姑娘来了?”
“陆姑娘”三个字从镇海王口中一出,和尚的草席上便如突然长了一根针一样,刺得和尚猛地睁开眼。
“你是来告诉我妖女藏身之地的?”镇海王说完,揭开茶杯盖,吹了吹茶水,缓缓喝了一口。
“是。”陆姝轻声答道。虽然她知道自己与陆六断已经几乎一模一样,但她还是担心被和尚看穿。因此,她不敢朝寺庙大门那边多看一眼,说话也不敢大声。
和尚与他们相隔不过几丈远。由于气氛紧张,这里比街道上要安静许多,除了战马偶尔打个响鼻,没有太多其他的声音,镇海王又故意高声说话,因此和尚都能听见。
“那你告诉我,祸害皇上的妖女在哪里?”镇海王高高在上地问道。
和尚终于无法保持刚才的从容淡定了,对着镇海王大声喊道:“王爷!我都不知道妖女藏在哪里,她怎么可能知道!”
镇海王仰天大笑,然后说道:“难得高僧为我甄别真假!感激不尽!如果她骗我,我杀了她便是。如果她没骗我,我杀了妖女便是!”
镇海王将手中的茶杯扔了下来,茶杯摔得粉碎。
“陆姑娘,我若是没找到妖女,便让你跟这茶杯没有分别!”镇海王杀气腾腾。
陆姝大声道:“王爷,何须您找?妖女就在你眼前。”
和尚大笑道:“你当王爷认不出你吗?竟敢睁眼说瞎话!”
镇海王大怒,呵斥道:“大胆妖女!我知道你是鱼妖,是这和尚将你从洞庭湖捉来的!你竟然敢骗我说你就是我要找的妖女?来人!给我将这条鱼切成片儿!”
周围将士一拥而上。
陆姝大喊道:“王爷!为了我给了张妈妈一耳光的事情,您就要我的命?”
陆姝之所以这样喊,是为了证明自己就是陆姝。因为当初扇耳光的人就是她。
镇海王俯下身眯起眼看了看她,嘴角一斜,说道:“当时打张妈妈耳光的是那妖女,不是你。再说了,我会是睚眦必报的小气人吗?”
陆姝知道镇海王不会相信她是陆姝,但是只要他回答了她的话,周围的将士就不会立即将她切成碎片。她就有时间说服镇海王。
“虽然以前没有见过您,但我知道王爷宽宏大量。我现在是王爷砧板上的鱼肉,想跑也跑不掉了,王爷何必急着杀了我,而不听我三两句解释?”
镇海王将手一挥,将士收起刀枪。
“你说得对。我在这里耗着也是无聊,不如听你说说道理,解解闷。你说吧。”镇海王躺在了靠背上,摆出一副恭候聆听的姿态。
陆姝往镇海王的方向迈了一步,对面的将士们立即刀枪出鞘,挡住她。
“王爷不想想,如果我以我的本来面目来这里,岂不是未见王爷,就已被您的人或者皇家寺庙的人或杀或捉了?”陆姝说道。
王爷仰躺在座椅上,像是睡着了。
和尚见王爷不为所动,便也不敢有所动作。
“因为知道我自己无法见到王爷,所以央人将我换成陆六断的面容,以进功为由来面见王爷。”陆姝说道。
王爷依旧一动不动,像是没听到陆姝说话一般。
和尚看看王爷,又看看陆姝。
“且不说我是不是您要找的妖女,假设我就是陆六断。王爷也不想想,陆六断为何要来给您进功,然后又说自己是您要找的妖女?若是她为了换取自由而来给王爷进功,又为何要骗您,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那陆姝为什么要自投罗网呢?”王爷坐了起来,问道。
陆姝沉默了许久。
四周一片寂静,就连战马都不再打响鼻。
对呀,我为什么要自投罗网?若是说为了报复和尚,和尚虽然使了许多手段,可她暂且未被坑害过,说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若是说为了皇城百姓,皇城百姓的平安并未让她如此在意;若是说为了帮隔壁的少夫人脱离苦海,实际上她与少夫人未曾有过多少交情。
如果非得说为了什么,她想,或许是为了皇上。
可是她已然忘却自己与皇上的过往,将记忆寄存在陆六断那里。她除了莫名其妙的舍不得和痛苦,并未对皇上有多少用情。
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能说服镇海王?
忽然之间,她似乎拨开了重重迷雾,见到了真实的自己。
“自投罗网?不?这是冥冥之中的自我救赎。我曾经逃避过去爱一个人,爱我的人曾经逃避过去恨一个人。我与他都在不停地逃避。逃避来,逃避去,最后发现,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相遇的人还是会相遇,相爱的人还是会相爱。有爱就有恨,有恨就有悔。曾经有一个稻草人跟我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中,不动则不刺,不刺则不伤,不伤则不苦。可是俗世中有谁能做到永远不动不刺?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