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被箭穿过的观月再次奋力一跃,挡住了第二支箭。
“给我射杀这只猫妖!”镇海王怒喝道。
镇海王身后无数弓箭手弯弓搭箭,弓箭像被捅了马蜂窝的马蜂一般,嗡嗡地朝观月飞来。
观月被第二支箭射中后,已经无力动弹,瞬间被无数支箭射成了刺猬。
他已无法动弹。
这时,镇海王搭上了第三支飞鸟箭。
观月已不可能为她挡住第三支箭。
这时,一阵钟乐响起,震撼人心。
镇海王和和尚都大吃一惊。这是皇上出宫时才奏的钟乐。
接着,一个尖细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尔等还不跪迎圣驾?”
镇海王持弓道:“皇上?皇上不是驾崩了吗?”说完,他以询问的目光看着同样迷惑的和尚。
和尚瞪眼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和尚和将士停止了打斗,纷纷朝钟乐传来的方向看去。
陆姝更是迷惑。皇上是在她怀里倒下的。难道皇城里有两个皇上不成?
皇上才能用的黄罗盖伞如清晨蛋黄一般的朝阳冉冉升起。兵仗如雨后春笋,纷纷立了起来。这是皇上出行才用的仪仗。
将士们见状,纷纷跪地。
他们虽说是镇海王带来的兵,可是忤逆皇上是要株连九族的,他们既没有镇海王那样的权势,也没有和尚那样的本领。
更重要的是,镇海王本就是以勤王的名义来清理皇家寺庙的,而不是以反叛的名义出师,将士们自然一见到黄罗盖伞就跪下了。
皇家寺庙的和尚见了,也犹犹豫豫地跪下了。
镇海王手持弓箭,站在敞篷大轿上,犹豫不决。刺杀皇上的时候,他并不在现场,所以此时看到黄罗盖伞,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唯有和尚厉声道:“皇上已驾崩!谁敢假扮皇上?”
陆姝趁机冲到观月旁边,将他抱起。她也心中疑惑。是谁如此大胆,竟然敢使用皇上的仪仗?
黄罗盖伞越来越近。人群纷纷跪行让道。
钟乐停止,黄罗盖伞来到了陆姝前面。
陆姝看到李将军身穿黑色龙袍,端坐在黄罗盖伞下。他身后是长长一串兵仗,一眼望不到头,仿佛游龙。
镇海王看到皇上面容的那一刻就为之一惊。他追随皇上南征北战多年,是知道皇上最多秘密的人,对皇上十分熟悉。他只看一眼就知道黄罗盖伞下的人是不是真皇上。
皇上先看了陆姝一眼,目光在她怀里的猫身上稍作逗留,然后转移到和尚身上,问道:“高僧是如何知道皇上驾崩的?莫非是你亲手所为?”
和尚一愣,随即高声道:“皇上被妖女迷惑,引发百姓暴动,手刃皇上于大街上。见证者不说一千,也有几百!”
皇上微微一笑,问道:“若你所说属实,那我是谁?”
和尚道:“你必定是皮囊师借机化作皇上模样,想要以假乱真!”
皇上龙颜大怒,拂袖道:“以假乱真?说得好!要不是借落子以假乱真,事先将刺我的人捉拿,令心腹之人换皮削骨,变作刺客模样,在当街刺杀我的时候避开关键部位,留我一命,我恐怕真要命归西天了!”
镇海王脸色煞白。
和尚惊得连连退步,踉踉跄跄,如同大风撼树。
“你指使众多皮囊师暗害皇城中人,换作他人模样,占据他人身份、家财、地位,令无数人身处地狱,无法解脱,却没想过占据他人身份的皮囊师也能被人替换?”皇上道。
陆姝又悲又喜。悲的是怀里的观月,喜的是他没有死。
她这才明白,借落子早有安排,但没有跟她说起。借落子这么做是为了不让她在镇海王和和尚面前露馅。皇上配合借落子这么做,是为了让镇海王和和尚暴露野心,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地清理镇海王府和皇家寺庙的势力。
镇海王突然对着和尚弯弓搭箭,大声喝道:“原来刺杀皇上的是你!害我差点儿错杀了陆姝姑娘!看箭!”
镇海王将弓箭指向和尚,无非是因为看到皇上未死,自知夺位无名亦无望,转而将所有罪行归于和尚,装作此行是为报仇而来,不是为夺位而来。
陆姝飞步挡在和尚身前。
和尚怔住了。
皇上和镇海王也颇为意外。
奄奄一息的观月有气无力地说道:“陆姑娘,他恨你这么多年,害你这么多回,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陆姝道:“他是因我而起,因我而恨,应由我自己来消除他的嗔念。我来这里之前就决定了,要自己面对贪嗔痴念,解决以前不敢面对的种种。若是一味逃避,贪嗔痴念就如镇海王手里的飞鸟箭,会一直紧追不舍。长期如此,不仅会让我无所适从,也会伤及我身边的人。若是早早面对,就不至于今天让你给我挡箭。”
观月流泪道:“陆姑娘有这心思,我就死而无憾了。”
陆姝轻抚观月,泪眼婆娑道:“我记起来了,你以前为我挡了八次夺命之险。每次保我平安,自己却死一次,变回猫身一次,要从头再来。我却笑话你修炼多年得不到人身。猫有九条命,今天是你用最后一条命为我挡住凶险。老奶奶跟我说过,猫的命有九条,九条之后,便是死亡。鱼的记忆有七年,七年之后,便是重生。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惜我在七年之后会忘得干干净净。”
说着,她的泪水滴落在观月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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