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深紧紧地抿着唇,像柳叶片一样,锋利又单薄。
他不是瞎子,不可能认错人!
可是她现在、她现在竟然假装不认识他!
他往前一步,他身上有强大的压迫气场,逼得乔稚楚不得不往后退一步:“你不认识我,刚才跑什么!”
乔稚楚笑了下:“看到你反感,我躲还不行?”
他们对视着,乔稚楚这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打量他。
一年多不见,这个男人身上少了三分桀骜,像是被磨平菱角的石头,却沉淀出三分不寒而栗的阴沉,人也瘦了些,但是定制的西装穿在他身上,还是那么完美。
他们各不退让,陆于皓看到乔稚楚瞳眸侧面的暗光,无端一阵心慌,连忙拉着她的手说:“楠楠,我们走吧。”
乔稚楚收回视线,点点头。
季云深死死咬牙:“乔稚楚,你不是什么楠楠,你就是乔稚楚!”
乔稚楚,你就是乔稚楚。
其实也才一年多没有用这个名字,现在想着听着竟有些恍若隔世。
她心里无端脑怒:“我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你不准跟他走。”
“为什么?”
“他不配你!”
陆于皓倏地瞪起眼睛,乔稚楚拉住他的胳膊,仔细咀嚼他说的那四个字。
他说的是不配你,而不是配不上你,所以他只是觉得他们不合适?
乔稚楚嘴角噙着抹笑:“他不配我,你配我?”
陆于皓和她不合适,他季云深就跟她合适过吗?
她心里的火烧得不旺,只是降不下去温,一句句讥讽忍不住溢出口:“你跟陆于皓比?你拿什么跟陆于皓比?”
“我高烧三十九度日夜陪在我身边的是他!我出车祸把我从车里拉出来的人也是他!我一个人去纽约孤独旅行陪在我身边的人还是他!我‘死后’每个星期去我坟前给我讲故事的人都是他!从头到尾,真心爱我护我的人一直只有他!而你季云深,已经订婚瞒着我,跟别人结婚骗着我,出庭指控把我送进监狱,现在还阴魂不散纠缠我,跟你认识十三年,你带给我的,从来都是痛苦和眼泪!!”
季云深的脸色白了一瞬。
乔稚楚戳着他的心口:“你凭什么跟陆于皓比?你比得上他吗?”
“当年我欠了你,我已经用两条人命赔给你,我已经不欠你了。”
两条人命,当年死去的孩子,还有一年前死去的‘乔稚楚’,足够了。
季云深想要抓她的手,她撤得飞快,排斥和他任何肌肤相贴:“听清楚,乔稚楚,不欠你了!你已经没有权利再强求我任何事!”
说完,倏然转身拉着陆于皓大步走起来,这次季云深没有再追上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笑着说:“当然,如果你看不得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你可以再去一次警局告我,反正这种事你不是第一次做,应该很轻车熟路吧?”
“楚楚……”
他的轻声呼唤她听了心里不是没感觉,所以她不想看他的脸色,直接拉了陆于皓下楼,他们的车就停在门外,上车后立即飞驰而去她还是有面对不了的东西。
乔稚楚闭着眼睛,直到感觉那股酸劲退下去,她才重新睁开眼,抱歉道:“对不起,拿你当挡箭牌了。”
陆于皓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原来那些事你都知道。”
他每个星期都去a市看她,在她的墓碑前念一下午的故事书,她竟然都知道。
“……是哥哥告诉我的。”乔稚楚忍不住叹气,“你怎么那么傻。
陆于皓声音沙哑:“我那时候听说你怀孕了……孩子都是要哄的,你平时都不看故事书,我怕你哄不住,我读给你听,你听了,好再去讲给孩子听。”
乔稚楚听着,鼻尖涌起酸意。
乔稚楚刚出事的时候,陆于皓想动家里的势力救她被他父亲发现了,他父亲本来就不喜欢她,现在听说她进监狱,更不肯让陆于皓和她再有任何来往和联系,陆于皓一意孤行,他父亲就干脆把他关起来,直到她的‘死讯’传出,他才被放出来。
他不敢相信她走得那么突然,那段日子他很痛苦,才发现原来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在乎她。
他的确花心,可是失去过她一次后,他就再没有碰过女人,和狐朋狗友也少来往了,在努力变成她喜欢的模样,他做的这些事,乔稚楚不是没有看到,她也没想到,最后将自己妥善珍藏的,不是是自己一直以为的那个人,而是他。
“谢谢你,阿皓,谢谢你。”
陆于皓苦笑:“如果我知道,你在他身边一点都不快乐,当初我又怎么会放手,给他伤害你的机会。”
乔稚楚静了一瞬,然后怅惘道:“阿皓,是我自己犯贱。”
“我跟你说过,我跟他曾经在一起过四年,可是他在我大四实习那年,不留只言片语就出国了,那时候我也怀孕了,我不相信他回抛弃我,不顾倾盆大雨追着他去机场,在下台阶的时候摔了一跤……那次孩子没有保住……你看,他都这样对我了,可是六年后重逢,我还是回到他身边,我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陆于皓面露震惊,这些事他都是第一次听说,她没有过多描述,可三言两语他也能想象出,后来分开的几年,她对那个人是有多忘不掉和放不下。
“楠楠……这些事他知道吗?”
乔稚楚摇头:“他不会知道,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当初为什么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