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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前尘

恍惚中,常曦睁开眼,却还依稀记得自己还在过往那个梦里。

建安十九年,丽夫人所出周王逼宫,未遂,诛。

那年李妍人在哪里?塞北燕丘净月湖,她那时候离凤京许久,母后许她三年韶华光阴自由,凤京的启元帝姬如今尚大病,养在朝阳殿不见人。

燕丘净月湖再见,那时候她执着鱼竿,一人独钓,湖畔那么多桃花,洋洋洒洒落了她一身。

彼时他一身落寞沧桑,早已疲惫不堪,而她还是当初美好,只是隔着另外一张脸,她同他相逢不相识。

她收了鱼竿,眉眼如画,一身清高孤傲,似曾经的他。

地上有红狐窜过,她才注意到地上血迹,“你一身是伤,浑身是血,却不喊一声,多疼啊。”

那时候的萧重华,面色清冷无华,见她开口,再看她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左右,一身明媚鲜妍,良久才开口:“亲者痛,仇者快,你还太小,不懂。”

李妍那时候心里猛然就痛了,这句话戳到了她心底的伤,她的岫哥哥是再也回不来了,想着再不开口,只是从腰间摸了两瓶药丢过去,“给你,这瓶是金疮药,那瓶是疗伤圣品,你吃了吧,我不会害你的。”

后来她见他似乎是不信,眉眼笑开,“你若是不信那便让自己流干血,反正与我无关,若是用了我的药,痊愈了,我自然也是有所求的。我救了你,你自然是要以身相许的。”

听着话,萧重华一下子就笑了,平生第一次他不多疑,相信这个女子是良善之辈。

那是他们初识,净月湖畔,和煦的阳光,满树的桃花,临溪边曳地的柳条,花与柳絮,纷纷落了一地。飞花贱玉,落在不远处的湖中。

后来,她常常在净月湖看见他,一袭玄衣,坐在她边上,看她垂钓,也不说话。那时候她告诉他,她叫谢夭夭,再没别的。

她知他的身份,而他却从不曾问过她的来历。或许,那时候的他们就知道,一个人知道太多了,对方反而会离自己更远。

净月湖畔有间小屋,屋前拴着一条乌篷船,两边是她修剪好的桃花,伴着她渡过了一日又一月。

三九寒冬,她站在乌篷船头,青衣玉箫吹奏了一曲,不曾打算告别,她同他本就不该有过多的纠葛。

她也该换一个垂钓的地方,她蓦然就想起许久不曾记起的人,周王李岫。

岫哥哥,我走过江南,看过塞北,立足你曾经想去的每一个地方,可是如今你魂魄可曾跟着我,归来兮。

金吾西沉,净月湖下起小雪,想起记忆里这些人,这些事早随周王逼宫后,烟消云散了,早已没有未央宫挥鞭驰骋、红衣蹁跹的启元帝姬了。

她如今守着大秦万里河山,暂且忘记了凤京中还在昭阳殿的帝姬,只肆意的做一回江湖无名氏,兰陵谢氏。

“凤京萧氏珩,求娶谢门夭夭,愿结秦晋之好,承白首之约,贽白雁为礼,不纳妾侍,窈窕仕女,可愿否?”他一身天青色绣五龙长袍,玉腰带束腰,容色冠世,单膝跪在湖畔,执白雁问娶。

凤京萧氏赵王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即便是今上在此都无需叩拜,如今他就跪在她面前。那时候,她不无感动。

她的泪就潸然而下了,纵然心意相通,然则时运不济。凤京已经传来消息,她的皇长兄太子殿下李病重。

“此间事了,再约黄昏,定与君共饮一杯。”那时候她想过,凤京终有再见之日,却不曾想过启元帝姬从未离过凤京,从未去过塞北,从不曾想过,有些事情真的太匆匆。

建安二十一年春中,皇太子李病逝,上悲恸,上谥号文昭,史称文昭太子。是年夏初,宣平帝驾崩,传位启元帝姬,着令中宫坤仪殿皇后兰陵谢氏殉葬。

李妍死的时候,京城暗里风雨飘摇。

勤政殿过于森冷,周遭冷冷清清,说不出的肃杀,她身下的龙床,她坐过的椅子,她盖过的印玺,这些东西随她一生,却也因这些带走太多东西。

她的四哥,在丽夫人逼迫下,终是被诛了;她的大哥,因为愧疚,走的时候尚不过而立;她的母亲,在这未央宫郁郁寡欢几十年,最终是一条白绫三尺。

世人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说的果然一针见血。

“灼华,扶寡人起来,昭阳殿的桃花,是不是也开的甚是灿烂?”有人进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她自嘲的想,如今她已经也成了孤家寡人了。

灼华看着她面色似乎有了气色,知道不从怕又要恼了,到时候身体只怕更差,灼华眉眼间红红的,许是方才哭过,“陛下,桃花何时没有,你养好了身子再看不迟。”

李妍笑了,又像从前那般摸了摸灼华的头,“你也喊我陛下,如今倒真是孤家寡人了。”随灼华给自己披上披风,她低语,“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你说怀光候几时才到凤京。”

怀光候萧重华,孝文三年由赵地迁楚,改封楚王,孝文七年降怀光候。

“他已过兰陵,不日进京。”灼华忍着泪,扶着李妍。

李妍冷笑一声,晕了晕,还是站住了脚,“算来我已经有几年没有见过他了,此番召他回来,想必是带着美人一起回来了。”

灼华听着自然没有说话,萧重华是她长兄,于私长兄如父,于公君臣有别。

昭阳殿的园子里,桃花果然开的灿烂,李妍凭着幼时的记忆,于一棵树下驻足。“这棵树下埋着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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