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宛春被带了进来。
“叩见大王。”宛春深施一礼。
“宛将军来此,何事?”晋文公问道。
宛春道:“我家子玉将军说,两国不宜大动干戈。只要贵国答应一个条件,我楚国就会从宋国撤兵,两国今后和睦相处,结成友好。”
“噢,什么条件?”文公问道。
“只要大王答应归还曹国和卫国的土地,我楚国就可从宋国撤兵!”宛春十分傲慢地道。
成子玉果然是高手,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是想激怒晋国,让晋国乱了方寸。
“岂有此理!”果然,大夫狐偃一听忍不住勃然大怒,“便宜都让你们楚国占去了,成子玉,一个楚国臣子,竟敢以一个未亡的宋国换两个亡国,此乃以君命臣的无礼行为!可举兵攻打楚军!”
实际上这个时期,就算礼乐崩坏,也仅仅限于诸侯国对周王,各个诸侯国君君臣臣之礼依然严格遵守。
狐偃说得不无道理,成子玉只是楚国之臣,晋文公好歹是一国之君,一个臣子跟一方君主谈条件,毫无疑问违背了周朝沿袭已久的君臣礼仪。
先轸当然清楚,不过他另有谋算。
守着楚国使者的面不便明言,在狐偃吹胡子瞪眼时他急忙伸出脚,用脚尖轻轻地踩了踩狐偃的脚尖。
一起流亡十九年形成的默契,狐偃会意。
公认的先轸素有智谋,他顿时冷静了下来,暂时不说话了。
“宛将军放心。”先轸却趋前一步笑道,“曹国和卫国之罪不至于让他们亡国,我家国君正打算为其复国。请宛将军暂时在后营歇息,容我们君臣商议后决定!”
当即,重耳命下军将栾枝带领宛春去后营安顿。
宛春一走,群臣继续商议。
狐偃想着刚才的茬儿,狐疑地问道:“先将军,你真打算听成子玉的话,答应他的无理要求吗?”
他了解先轸,作为晋国强硬派的代表,刚才那样做不象他的风格。
“不可不听,也不可全听!”先轸微微一笑,打起了哑谜。
“何意?”狐偃一脸懵懂地追问了一句。
“成子玉这一手非常高明,此乃一言定三国之计!而且逼着我们不得不答应,如果不答应的话,等于一下子得罪了三个国家,宋国怨怼我们不救,曹国和卫国人将对我们恨之入骨!”先轸分析道。
“果然是!”
狐偃略微一想,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那怎么办?”
可是明白过来之后,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如今楚国锐气正盛,成子玉想激怒我们,让我军乱了方寸,易于取胜。”先轸道,“不如我们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众人有些糊涂了。
“对,反激成子玉……”先轸斩钉截铁。
他的计划分两步进行。
第一步,先扣押宛春,送到五鹿城交由老将军郤步扬严加看管,其余随从放回。
第二步,派人密告卫国和曹国国君,他们如果与楚国断交,便归还土地助其复国。
这样一来,同样是复国曹卫,主导权却掌握在晋国手中,曹国和卫国感激的是晋国而不是楚国。先轸也再次展现了他高超的军事外交能力,战争不仅有暴力残酷的流血牺牲,也有智慧。
……
楚国中军帐。
成子玉高大威猛,出身于钟鼎玉食的楚国大贵族之家,天生带有一股傲气和强大的威慑力,不怒自威。
但他很清楚自己是一个易怒的人,作为楚国举足轻重的三军统帅控制不住情绪是很可怕的,所以他经常有意识地磨练自己的定性。
比如现在,他甚至于洗了两次手和脸,效果明显好转,神清气爽。
苦心孤诣的那一言定三国之计,对方无论怎样做都不好处理,都吃亏,归还曹卫,楚国做了好人,不归还,晋国得罪了宋曹卫三国。
估计晋国上下现在正焦头烂额吧……
“报大人,晋国扣押了宛春将军!”正此时,有人来报。
“什么,可恶!”刚刚叮嘱自己自我控制的成子玉顿时火冒三丈,“常言道,两国交兵不羁来使,晋国太无礼了!”
不过,他还是很快冷静下来,暗暗琢磨着,晋国扣押了宛春是什么目的?
“报将军,曹国和卫国送来书信!”又有人来报。
“呈上来!”
还好曹卫两国识得抬举,若是有此两国作为内应,与晋国交战时将多一分胜算。
成子玉以为是好消息,将帛书打开,只看了一眼后便拍案而起:“什么,绝交信?!”
一瞬间,他知道自己的妙计彻底失败了。
嗤――
帛书被撕得粉碎。
成子玉破口大骂:“曹共公、卫懿公,你们这两个不知好歹的老匹夫!”
短暂的暴怒后,他断定,一定是晋文公重耳逼迫他们这样做的,因此无论如何只要打败了重耳,新帐旧帐就可以一起算!
“传令,兵发陶丘!”楚国元帅已经血气充脑。
楚军弃了围困多日的宋国,气势汹汹地直奔晋军驻扎的陶丘而来。
……
陶丘。
晋国所有大臣齐聚于行宫殿前。
“成子玉率兵步步逼近,来势汹汹,已至陶丘三十里外,诸位爱卿有何高见?”重耳问道。
先轸道:“大王,还记得十年前你答应楚王的话吗?”
“十年前……”
此言一出,顿时勾起了晋文公的回忆。
当初流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