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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政推行渐入深水区,旧贵族保守势力的神经分外敏感,过快的推进军制转变,势必激起既有利益集团的反弹,趁形势一片大好,威望如日中天的当口上,推进军制改革,阻力最小风险最低。
相反日久承平之后,再想动军制,重新形成的利益脉络,会像锁链一样束缚军队,难以下手。
裁军之事一直谈到天黑,咸王、诺一言等人仍拿不定主意。
站在君主和当时人的立场看待军制改革,咸王看到的是权利变动,诺一言、高勋看到的是混乱,很少有人意识到军队的合理本质改的是战斗力,而不是争夺多利。
作为一个正常国家,军队的责任是保卫国土和国民安全,更是保卫的政治经济成果,理论上不因作为窃取权利的工具,但事实上往往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任何制度的变动,带来的都可能是权利的变动,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军制变革引发流血兵变,朝代更迭。
要想顺利推行军制变革,以君主为核心的君主中央集权制仍是保障政权稳定的重要基石,轻易动不得。
出宫之际戌时已过,骑马走在回府路上,沿街所见无不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繁华盛景令百里燕感到迷茫,更想到了许多。
自从黑巾叛军被逐出永兴,赶回咸西至今已有十三年,陔陵、永兴得以平稳发展,以陔陵为核心的周边地区物质生活的富足逐渐,催生大批安逸享乐的中小富裕阶层。
上层的权贵阶层子弟更不用说,贵二代铺天盖地层出不穷,且有自上而下,向中下层富裕起来的农民蔓延的趋势。
相较公平的政治环境解放了劳动力的同时,也让部分农民得以积累财富进入中小富裕阶层,改变了社会成份,财富带来的物质改善让整个陔陵地区隐隐笼罩着靡靡之风,这不是个好兆头。
陔陵地区的经济发达程度其实已经超过梁国都城,农业的发展,产业的解放,技术的进步,极大推动了基础商品经济的发展,当然,这也是经济发展的原动力和必然结果。
然而物质的发展与时代背景的不相称,势必带来严重的社会隐患,反应到当下,就是政治风险。
陔陵和都郡的富裕并不能掩盖全国的满目疮痍,相反堕落的罪恶正是从享受开始。
经济的向好不是坏事,但人性的堕落对国家的危害远超过经济利益带来的好处。
百里燕开始考虑完善新的税法,尹秧君方伯的入朝,势必引起更大规模的资本集中,创造大批外来的新富阶层,不受控制的掠夺咸国资本,制造经济动荡。
如何限制资本危害和靡靡之风,变相的开征暴利税和富人税,抑制无技术资本攫利,无疑是一剂良药。
遏制资本掠夺的同时,通过向富人征收利润和流转增值税,改善财政收入,并将单纯依靠勤劳劳力致富的中小阶层挡在资本博弈门槛之外,使之维持较好的生活状态,稳定中下层的经济基础。
并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中小阶层,同时技术的进步将鼓励以智力技术劳动获取资本的新资本阶层争夺市场,推动经济的更新发展,最终形成技术与生产关系、生产力的良性循环。
富国强兵国富民强的同时,精神不能堕落。但凡是亡国灭种,无不是饱暖思淫,利益绑架政治的恶果。
回府之际时门前一片肃静,护兵见百里燕而至,忙是上前行礼:
“侯爷!”
“嗯。将飞羽牵回马厩,多喂粮食少喂干草,再加些盐。”
“诺。”
吩咐过护兵,百里燕回头与田鹏道:
“今晚在我府中休息一晚,明日即刻赶回中兴、隆盛、泰来三城,召集民众整备操练,以备不时之需。”
“放心吧,交给咱,没二话说了。”
中兴、隆盛、泰来三地安置的归附中原民男丁较多,由于归化时间短,仍有较强独立性。去年西征只征召少数充入民夫,未敢多征。
晋军来犯西线是重点,东线有望亲江阻隔,真打起来,弃守江东隔江对峙问题不大,西线不能失守,西线失守,晋国北军的数万骑兵将直捣永兴河西岸,威胁极大,而叶信的骑兵此番并未东归,以防占领地有变,能作为机动力量应急。
如此一来,中兴、隆盛、泰来三地新附中原民将至关重要,只要遏制主西线的局势,东线不至于全线恶化。
百里燕未让人知会姜蓉诸女子,徐步前往后宅,隔着极远处,便闻莺歌萧瑟之声,是肖春玉抚琴,春柔、春芳等人伴歌起舞。
侯府的规矩还是相当宽松的,没有传统权贵豪户的门规芥蒂,也没有深宫大内的森严,基本不存在传统的封建礼教的束缚。当然,上下有别身份地位的差异,仍主导女眷之间的尊卑关系。
循声来到肖春玉的香阁,香阁大门敞着,数女子衣着锦绣粉紫绫罗,与各自女儿伴歌起舞不亦乐乎,顿让百里燕想到杜牧那首《泊秦淮》。
烟笼寒水月笼沙,
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
隔江犹唱后庭花。
用在此时或许有些言过其实,但不可否认这是侯府的一角的真实写照,也是陔陵城中歌舞升平的缩影。
兵荒马乱的大背景下,世上还有如此太平地,既不容易,也不合理。容易让大众迷失方向,让统治阶层感到自我良好。
走近香阁廊下,侍女正欲行礼,百里燕示意禁声,蹑手蹑脚迈入阁中。
此时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