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李老三一开始的言语,还是那种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宁静,还是他强压怒火的轻声细语,后面“松手!”、“让他说!”两个短语,已然化作九天雷霆,直接炸响在金銮殿之上。
以堂堂开元天子的城府,就前后这么几十个字的功夫,竟然已然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不经意之间咆哮出口,可见李老三被气到了什么程度!
严挺之听了就是一哆嗦。
他本是尚书右丞,距离政事堂也不过是临门一脚而已,也算朝堂之上数得出来的几位大佬之一,那真是在宦海浮沉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即便让他自己说说参加过多少次常参朝会,估计他自己都算不清楚了。
但是,就是这么一位恨不得天天都能见到李老三的尚书右丞,竟然吓了一哆嗦,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堂堂开元天子怎么生气过!
尤其听到“松手”两字,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拦住谢直的胳膊。
不过,人家严挺之,即便如此,也没有后退一步,倒是转身面对了李老三,就这么用半个身子将谢直挡在了身后……
谢直却怡然不惧!
一见严挺之即便听了天子的怒喝,依旧摆出一副要为谢直挡灾的架势,心中感动,却也不能平白连累了这位“长辈”,想都没想就向着旁边跨出半步,随即再次上前,不但自己正面暴怒之中的天子李老三,还有隐隐将严挺之护在身后的架势。
严挺之一看,这哪行去!?咱俩谁是长辈啊,我还能让你护着我!?
他就又要向前……
结果……
李老三不干了!
你俩干啥呢!?
他难得发这么大脾气,一声暴喝之后,严挺之倒是不拦着谢直了,可是那架势,这是要跟谢直共进退?最可气的是谢直,我发脾气,到底冲谁,你心里没个数吗!?还往前拱!?
“站在原地!
谁也不许动了!
说话!”
严挺之无奈,只得转头看向了谢直,眼神之中全是担忧。
谢直如今的位置,却看不到他担忧的眼神了,即便不回头,他也知道,不但严挺之在看着他,金殿之上的满朝文武也在看着他……
那又如何!?
谢直挺立在金殿之上,昂然开口。
“天子处事不公,臣,汜水谢直,身为监察御史,不得不上书弹劾!”
李老三冷哼一声,都懒得跟他斗咳嗽,含阴冷的目光看着谢直,仿佛在告诉他,一会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咱们再算账!
谢直也没用李老三催促,继续说道:
“我大唐设立三法司,以律法监管天下,惩恶以扬善!
针对天下大案要案,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个衙门相互配合,以最公正、最权威的姿态,组成三堂会审进行审理,其结案结果,不容亵渎!
天子即便有所疑虑,也应该充分调查之后方可提出异议,怎可因为偏远边关一偏将之片面之词,就要推翻三堂会审的结果!?
如果天子一意孤行饶恕幽州偏将安禄山,天下人犯案之后,不必畏惧我大唐律法,只需金银买通天子身边内侍,便可保下一条性命!
长此以往,何人还会畏惧我大唐律法!?
刑部何用!?
大理寺何用!?
御史台何用!?
天子若要一意孤行,何不下旨撤销这三个衙门,让天子身边的内侍充任天下法官!?
谁用钱,谁活命!
省却官员俸禄,增加内侍受贿途径,朝廷国库,天子内库,必然丰盈!
哪里还需要……”
“够了!”
谢直一番慷慨陈词,还没有说完,直接被李老三一声断喝打断!
谢直还有点不服气,想了一想,却也闭嘴不言了,意思到了就行,没必要说完整了,再说也是接近谩骂的诋毁了,说不说的吧……
不过,这已经够气人的了!
撤销三法司,然后让内侍去充任法官!?
难为他怎么想出来的!?
财政权,人事权,司法权,向来是官员最重要的几个权力,在大唐,没有了司法权,前面两种权力,基本就是空中楼阁,你连处罚别人的权力都没有了,谁还听你的,怎么使用钱财,那还不是我说了算,反正你也拿我没办法!
李老三真要这么干,全大唐四百军州、千五县治,当场就得有一半造反的!
别的不说,就金殿上这些官员,真要不死上几个,都对不起身上的那件官袍!
至于李老三,什么开元天子,煌煌青史能骂碎了他!
无论如何,这种命令,李老三就算得了老年痴呆,也是绝对不可能下达的。
但是,人家谢三郎就说了,你干预司法,你不认三堂会审的结果,你听信边远地区将领的一面之词,你身边的内侍受贿之后糊弄你、你还信了……这就是你撤销三法司的苗头,你不认都不行!
你说李老三闹心不闹心!?
事实上,他一声暴喝打断了谢直的言语之后,竟然气得胸膛起伏不定,一时之间,竟然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他真不愧是大唐的开元天子,略略回气之后,也不跟谢直在“裁撤三法司”这种没谱的说法上纠缠,直接问到了根子上。
“这么说……
朕身为天子,难道还不能问问三堂会审的结果吗?
你们三法司的官员,在三堂会审之后,说该斩,朕就要斩,说该放,朕就要放?
那朕到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