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午的太阳正当炽热,林祈年站在陈家堂屋前,低头看见了自己的身影,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被人叫成大头鬼,简直像个克赛,最终还是让人给笑话了。
他微恼地摘下青铜盔,扔回到史江怀中,使其闪了个趔趄险些跌倒。
“我戴这个玩意儿不合身,还是你自己戴吧。”
众兵卒一脸尴尬,知道校尉大人正为形象问题苦恼。
他抬剑指着跪在下方的溃兵说:“你们谁抢了百姓的财物,都给人家还回去,若是让我知道谁敢有半点儿私留,本校尉砍了他的脑袋!”
溃兵们慌忙拿着抢来的东西,撤出了陈家院子,自然有曲门寨士卒监看着他们,把东西一一原物奉还。
闺房中的陈秀才连忙用袖角擦拭着眼泪走出,听刚才这位武夫的言行,跟那些溃兵不是一路货,应当是爱护百姓的正直军校,看来咱大周还是有王法的。
他走出院子来到林祈年面前,拱手长揖及地:“感谢大人前来施以援手,若非大人及时赶到,我陈家村数百口人必将遭难!”
林祈年没有回礼,只是摆摆手说:“你不必谢我,本将此番的职责便是收拢残兵,重新规整建制,救你一家只是顺手为之。”
“那我也感激不尽,大人授人以恩,不求回馈,但小生作为士绅诗书传家,却不能不感念在心,此为礼也。”
他对陈秀才的抖文嚼字并不感冒,跺着步子在院子中四处打量,看到侧院木栏中的马厩,里面好像有一匹高头灰色马。眼下他这个校尉没有行头倒也能将就,但武将没有马匹,那就说不过去了。
陈秀才生怕他觑见自家女儿姿态起了邪心,慌忙挡在闺房的方向,回头朝婆娘使了个眼色,令她闭合房门防止乍泄春光。
他又慌忙拱手作揖:“大人之恩德,我陈家村村民感沛莫名,必将永远铭记在心。今日今时所发生的事情,大人所行的种种义举,鄙人将记载在村志以及陈氏家谱中,供后人留念瞻仰大人事迹。”
林祈年忍着听完他说的这些话,抬手一指那马厩说:“那匹马,还不错。”
陈秀才心里咯噔一声,夸了半天算是白夸了,这人和掉脑袋那货有什么分别,敢情也是要抢。
嗯,还是有点儿区别的,刚刚那些人是不问自抢,现在林祈年是主动索要。他肯定不敢不给人家,万一因为这么一匹马,惹恼了这林校尉,让人家把一家三口的脑袋给砍了。刚才飚血的那一幕他也看见了,这林校尉杀人的时候很随便,就和顺手宰一只小鸡子一样。可给出去吧又舍不得,那马才三岁口,正是健壮有力的时候,就这样给出去心中实在绞痛。
林祈年一瞧这陈秀才就知道不是痛快人,他也没准备强行索要,便开口说道:“这马多少钱,你给个价,我买下来。”
陈秀才心中又开始盘算了,对方说要付钱,是真心要付钱,还是在客气?要是真想买,该多少钱卖给他呢?这马两年前在集市上买的,当时花了六十贯,两年里不知费了多少草料。这当然不能算进去,但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岁,物价肯定要涨,马的价格肯定也涨了,要不自己就吃点儿亏,按照原价卖给他。可也不能直接说卖,万一人家就不是想真心买呢?
“大人,既然你喜欢此马,小生便赠于你,论及钱财实是不该。如若大人执意要买,其实此马是小生耗六十贯钱财购于集市。”
林祈年厌烦这种弯弯绕,抬手对史江说:“史队正,付给这陈秀才六十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