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善!”
甄善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在医院,顾宁逸守在她身旁,担忧地看着她。
他脸上满是憔悴,完全不复当年那个俊美邪肆、洒脱不羁的顾少。
时间,真的很可怕。
她记得当年那次,因为太疲惫,又惊吓过度而发烧时,刚刚醒来,也是他在身边。
只是如今的她心中却再无一丝触动,有些东西耗尽了,就再不会有了。
而且她当初会发烧,不也都是拜他所赐的吗?
校园的那段单纯美好的时光,让她倒是对一切都宽容了,也尝试着去相信这个男人啊。
可直到跟他结婚,完全生活在一起后,亲眼见他在生活上有多严谨,心思有多缜密,她才明白,信任,只是个笑话。
这样城府深沉的人怎么会不小心叫别人看了他的东西,还后知后觉的。
他定然知道方如一直让人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也知道方如对他不甘心。
所以方如在知道他在大肆追求她时,一定嫉妒不甘,绝对会出手对付甄善,那他就把机会送到方如面前。
而他便可以趁机做一次英雄救美,俘虏她的心。
这般步步算计,甄善也不得不说一句好手段。
可惜的是,他算计了所有,却没算过自己的心,假戏真做,对她产生真的感情,让自己也深陷其中。
加上有顾母这般的猪队友,到现在,他即将一败涂地。
顾宁逸见她醒来,脸上浮现喜色,“善善,你身体如何了?肚子还痛不痛?”
甄善看了他一眼,沉默。
顾宁逸见她现在对他除了平静就只有漠然,心如刀割,他敛下眸中落寞痛苦,温柔地看着她,“我熬了一点小米粥,你起来吃一点可好?”
甄善把头转向窗边。
顾宁逸喉咙干涩,苦涩道:“善善,身体是自己的,有什么事情,都别糟蹋自己的身体。”
甄善沉默许久,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顾宁逸连忙伸手要去扶她,却被挥开了。
他神色黯淡,伸手端起一旁的粥。
“我自己来就行。”
“好,”顾宁逸扯了扯唇瓣,将粥递给她后,安静地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
甄善没有看他,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喝着粥,神色清冷淡漠,比起两人初遇时,还冷。
他一步一步走进她的心里,却也亲手一点一点推开她。
如今的一切,本是他罪有应得,可顾宁逸对她执念入魔,怎么都放不开。
甄善喝完粥,放下碗,淡淡地看向他,“你回去吧,我没事。”
顾宁逸眸光一颤,“善善,我、我留在这里照顾你。”
“不用了,”甄善移开眸光,“你留在这,你母亲又要以为我狐狸精扒着你不放,或是图谋你们顾家的财产了。”
“善善,不是这样,我……”
“怎么样都可以?顾宁逸,你说你母亲是因为你父亲要把股份给我,导致了两人的争吵,才会有后面的悲剧,你母亲因此把我当成扫把星,好,就算是我欠你们家的,那这段时间的折磨够了吗?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还你家一个清净,你也让我安静吧。”
甄善的每句话都狠狠砸在顾宁逸心上,叫他狼狈至极,时刻提醒他,他就是用这样的一个又一个谎言毁了两人的感情。
顾宁逸垂眸,痛苦地弯下脊背,“善善,不是你的错,真正亏欠的人是我,对不起,善善,你恨我怨我都可以,要什么,我也给,别离开我,再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甄善面对他的哀求,神色却无波澜,“顾宁逸,我生性凉淡,不是个好媳妇,而且,你妈说得对,我没办法给你孕育孩子,我们离婚,你找一个贤德的好妻子,不让你母亲厌烦,也不让自己为难。”
顾宁逸猛的抬眸,眸色黯然苦涩地看着她,见她眉眼淡漠决绝,他的心沉到谷底,血液冻结,冰寒刺骨。
她是真的不要他了,为此她能平静地让他去娶其他女人。
孩子?
若是他们有一个孩子的话,善善一定不会离开他的。
可顾宁逸想起医生告诉他,她的体质已经没办法再怀孕了。
而造成如今的后果的刽子手是他,是他断了两人所有的希望。
没有一刻,顾宁逸感到如此绝望。
他留不住她了。
该怎么办?
顾宁逸伸手拉住她,如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苦苦哀求,“善善,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在身边,善善,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甄善垂着眸,想要拨开他的手,却被他死死握住,很疼,可她神色没有半分波动,更没提醒他。
说了又如何?
这男人想到的永远是他自己。
而且这具身体早已伤痕累累,多一点伤,又如何?
“你不用再说什么,若是你不肯签离婚协议,我们只能法院见。”
顾宁逸眸中最后一点光芒也消失了,他无力地放开她的手,却见她手腕上出现一圈青紫,他瞳孔紧缩,浅淡眸子满是痛色。
他口口声声说要弥补,要挽回,可最后,却总是在让她受伤。
顾宁逸踉跄着脚步站起来,从来骄傲的他如今脊背却再也直不起来,明明还没三十岁,背影却苍老无力。
他一步一步,蹒跚着走出去,扶着门把站了许久,缓缓转头,看向坐在床上望着窗外,不再看他一眼的女子。
她的世界不再容纳他了。
他扯了扯唇瓣,苦涩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