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云朵轻轻飘过漫天星辰,陆良生侧脸看去卡拉布萨的方向,丢掉手中断成两截的枯枝,夜晚的沙漠静悄悄的,偶尔响起下方四个书生烧火煮饭,朝对方互丢沙子的笑闹。
“那人死了?”
蛤蟆道人的声音在陆良生旁边响起,双蹼负在背后,一脸淡然的望着繁密的星空,颇为欣慰的点了下脑袋。
“这异国之地的月亮倒是挺圆的,可惜啊,终究不如故乡的亲切,人也一样,杀了就杀了,想想为师当年如何威风,不用这般露出一脸惆怅。”
陆良生低下头,看去一侧,笑起来。
“并非师父所想那般,只是原本想去那什么君士但丁看看,若是还能与他们的皇帝见上一面,说一些关于治国上的事,若有可取之处,还能转达给陛下听听,也算利国利民之事,不枉来这边一趟。”
看去月色,吸了口气,又说道:“现在看来是不能成行了,那总督想来与中原的刺史相差不多,一员边疆大吏死于非命,对方肯定不会放任不管,到时候还是直接君士但丁离开,继续往东方过了一阵,身旁一侧许久没有话语传来,蛤蟆道人双蹼垂在身侧,站在那边摇摇晃晃,脑袋耷在胸口上一点一啄。
“师父?”
陆良生轻唤一声,蛤蟆半睁的眼帘猛地睁开,双蹼再次负去身后,昂起下巴望去夜空,一双蟾眼变得严厉,呈出威严。
“陛下?”看到这番模样,陆良生哪能不知道这是换了一个灵魂出来,那边站立不动的蛤蟆闭上眼,在这声‘陛下’的声音里,满足的深吸了一口气。
“是朕。”
始皇帝点点头,踩着巨大的石阶边沿缓缓走动,“每次听到国师这番称呼,朕就觉得君临天下越发近了。”
说着在站定下来,微微侧过蟾脸:“对了,朕能感觉到崆峒印已在你手中,可否取出,让朕看上一看,当年出海,一无所获,还差点葬身鱼腹,看上一眼,算是全了当年念想。”
看着站在月下的侧影望来,目光露出期盼,陆良生点点头,伸手从袖袋里,取出那四四方方的印玺,摊在手心刹那,仙气袅绕绽放五色微光,那边的始皇帝猛地转过身,一下扑了上来,然而还没触及,‘啪’的一下,像是遭了电击,圆滚滚的身子陡然向后倒飞出去,摔在巨大的岩砖上,弹跳几圈,发出‘咕咕’的声音,片刻后才大喇喇的趴着停了下来。
“忘了告诉陛下,你现在是我师父的身体,神仙妖魔都不能靠近。”
说完,陆良生将崆峒印收回袖里,那边撑起身子爬坐起来的始皇帝,盯着印玺消失才舍得转开视线,从地上起来拍了两下身上灰尘,负起双蹼,渡着步子来回走动,眼珠子在眶里滴溜溜的打转,随即笑起来。
“朕刚才不过一时激动,忘记这点了,唉岁月如梭,一晃眼,天下物是人非,朕就是拿到了又能怎样?难道就这模样顶着冕冠,穿上龙袍坐在那龙座上?图惹人笑话罢了。”
见陆良生正要开口,他连忙抬蹼摇了一下打断,继续道:
“陆国师,既然崆峒印在你手中,那朕干脆就告诉你,它的作用。”
陆良生看了看袖子,点点头,伸手:“陛下请讲。”
“朕当年翻阅古籍,寻遍天下修道中人为朕所用,集众人之力才窥得一二,那些修道之人想方设法得长生久视,可很少有人知,此印内有长生结界,可护持印之人容颜不老,外有五方天帝太昊、黄帝、炎帝、少昊、颛顼法力加持,视为人皇之相,便能掌管人间所有大小之事
你不可小看这人间大小之事,上可封神,下可夺神,凡事靠敕封而得神位之神明,都可以剥起神位,拉下神坛,也可让丰功伟绩之英灵,站去云霄之上,或潜幽冥阴府成就一方官职,小到土地山神,大到位列仙班,要是朕当年寻得此神器,怕是就没有后面各朝各代的事了,也容不得他们在朕死后百般诋毁朕之名誉。”
陆良生安静的听了一阵,摩挲着袖袋,想起那日归墟之地里,拿过印玺之后那声音在耳边的低语,紧抿着双唇忽然笑了一下。
“陛下只知一二,不知其三,崆峒印其实并非那般好拿,若是陛下当初寻得此物,恐怕也并不能保大秦万世。”
始皇帝偏过头来:“何解?”
坐在那边的陆良生摇摇头,没有继续说后面的话,只是朝他笑了笑:“往后陛下会知道的,五方天帝并非只是加持法力,也有可能的是遏制。”
“既然你不愿说,那朕也不勉强,往后得空,多让朕瞧瞧着印玺,好了,朕就不站在这坟堆上了。”
“坟堆?”陆良生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难道不该是奇观建筑?
“朕什么坟没见过?骊山里头,还有一个倒着放的,走了走了!”
始皇帝的话语在蟾嘴里落下最后一个字,短小的身形忽然保持了不动,沙漠里的夜风寒冷,吹在脸上时,蛤蟆道人惊醒,瞪圆了眼睛,浑身上下的摩挲一遍,仰起脸看去如同小山的徒弟。
“良生,那皇帝又出来了?”
见到书生点头,蛤蟆愤愤的坐去地上:“就知道会是这般,趁老夫不注意就溜出来,对了,刚才你说到哪里了?咱师徒好久没有像这个时候聊些家常了。”
“陆国师、蟾大仙,吃饭了?!”
这时,金字塔下方传来那四个书生的呼喊,蛤蟆道人刚坐下又起身,“算了,吃饭要紧,良生,随为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