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震惊的应该算是景昊,心里反复念叨:这丫头貌不惊人,却是深藏不露啊!然而她跳舞的曲子是陈后主的《玉树花》,不禁令他怒从心起。
这不是把他比作那位沉迷声色,昏庸无能的亡国之君吗?这死丫头好大的胆子!
宇文宸一双眸子深邃如寒潭,面无表情,似在沉思。只因有言在先,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半晌才挥一挥手,命筱柔退下。
公公进来禀道:“陛下,已废四皇子派人来传话,想要求见皇上!“
宇文宸“唔”了一声,道:“宣他上殿!”
饱受祯面黄肌瘦,此刻惶惶如丧家之犬,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完全失了先前贵为皇子的优雅气度。
一进殿他便“扑通”跪下了,涕泗横流,声泪俱下:“皇上,臣弟知错了,您饶过我吧。”
宇文宸不开口,只一眼不眨地盯着他,面上波澜不惊。
在场诸人见到宇文祯这副贪生怕死的嘴脸,大都侧目以视,嗤之以鼻。
良久,宇文宸忽然笑开了,露出二排雪白整齐的牙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五弟真乃识时务之俊杰,平身!”
紧接着宇文宸也给宇文祯封王,并赐给他一座府邸。
宇文祯万没料到自己这位皇兄如此轻易地放过他,大喜过望,叩头不止。
待宇文祯欢天喜地地离开之后,右丞相祁贺又说了这样一句:“斩草不除根,必有后患!非是老臣挑拨离间陛下的兄弟情义,只因前车后鉴,自古兄弟阋墙者颇多,不可不防啊!”
“你的好意朕很明白,放心,朕自有主张!”宇文宸斜睨一眼景昊,似有意若无意地道,“只要对朕忠心无二,荣华富贵自然享之不尽。但若不思悔改,存有异心,朕决不轻饶!”
景昊聪明过人,自然听得出他言外之意,心内暗道:“想要我对你胡人头脑奴颜婢膝,做梦!”
所谓“闲王”只是个空头衔,并无一个人把他当回子事。不仅如此,连起码的人身自由也没有,府外有侍卫把守,不许景昊他们随意外出,看管极严。
也不知是否宇文宸授意,总之内务府拨给闲王府的银两少得可怜,府内上下人等吃穿用度都成问题。到后来干脆一连数月都不给,没奈何,只能靠筱柔带着思琴做点刺绣女红,托人捎出去换点银子补贴家用。
柔、思琴在女红方面都是高手,做的绣品极受官宦人家欢迎,那些女眷们往往从她们这里定制些活计,倒也能进些银子。
现如今贤王府上下全凭筱柔思琴二女做绣工养活,那些劈柴烧火的粗活可以不用干了,转而落到了其他人身上。
闻婵、子妍都是自小娇生惯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能勉强在厨房打打下手。
而景昊情绪一直低落,成日待在房里,沉着脸一言不发,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咱们干什么要出力气养活他们?想想以前那样对你,真是不值!”思琴有时愤愤不平,也在筱柔面前发发牢骚。
柔轻叹:“这也是没法子,咱们总得活命,况且不能在这里做一辈子阶下囚吧。”
“那又如何?”
“眼下,景昊就是我们的希望,没有他,我们几个弱女子能做什么,靠谁庇护?只要活着,就会有机会!”
“他从前那样待你,你就一点不记恨?”
柔默然半晌才低低地道:“不记恨是假话。眼下是紧要关头,又岂能计较个人恩怨?留待以后,我是说如果咱们以后都还活着的话,再慢慢清算那笔帐,目前还不是时候。”
柔思琴挣的银子毕竟不多,仅够糊口,粗茶淡饭,布衣荆钗。时日一久,闻婵倒没什么,子妍却有些受不了,常常抱怨日子过得太清苦。
于是她时常偷偷拿些衣物首饰出去变卖典当,以满足口腹之欲。不到半年的光景,闻婵、筱柔的一些首饰衣物都被她变卖一空,日子愈发穷愁潦倒。
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的千金小姐,突然沦为身无分文的下等人,墨子妍再也无法忍受下去。
眼看景昊虎落平阳,回天乏术,子妍渐渐死了心,对他再不抱任何希望,转而另寻出路。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居然同现在的庆王宇文祯熟稔起来,而且愈走愈近。
慢慢地,人们发现,子妍今日穿了一件新衫子,明日头上又多了一支新发簪,后日两耳上崭新的明月熠熠闪光。
这些东西的来历,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无人说破,到后来只景昊一人蒙在鼓里。
景昊心情本就消沉低落,闻婵不忍看他伤心,也不敢告诉他子妍的所作所为。
柔自然也看不惯子妍的不检点行为,无奈心有余力不足,为生计奔波尚且绞尽脑汁,哪里有余裕去管她?
然而没过几天,皇帝宇文宸突然下了一道旨意,公然把子妍召进宫去,这是景昊、筱柔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的。
妍直到第二日晌午才回府,还带回一大堆赏赐物品,傻子也能知道这些东西是用什么换来的。
景昊终于彻底醒悟过来,他狠狠一巴掌向子妍扇去。怎奈浑身无力,像个古稀老者,颤颤巍巍,还没打到人,自己先就气喘吁吁、满头是汗了。
“不知廉耻的贱人,你给我滚,要多远滚多远!”
妍冷笑:“你还当自己是皇帝大老爷呀?现如今你我都是阶下囚,还不收敛着点儿,逞什么威风呢?”
景昊气得直哆嗦,连叫:“滚,滚。”
“这里就是我的家,你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