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侍沃尔西向上挥手,动作很大,像要解开一个幕布,揭露伊利亚的渴望。
然而,他做到的,是弹飞了之前在头顶避雨的黑岩。
黑岩在天上越变越小,变成了在清晨光线不那么强烈时,可以直视的太阳一样大。
伊利亚开始习惯了这个世界的异常,他所有的惊异都是平碟的合理之处,像终于熟悉了上流社交圈的奢侈一样,伊利亚平静的在说,“在我的世界,我们把这个东西叫做岩石,根据颜色可以具体点叫做黑岩,根据材质,我想,可以成为——”
“在这里叫做托盘。”沃尔西端庄的站在黑色的托盘下,虽然托盘离他老远,但看起来仍然像他身体的一部分。
伊利亚发现,此刻的沃尔西给他一种异样的神圣感,好似在欣赏一幅异端的细密画——用漆以上的存在,头上那顶光圈涂黑。
嫩红色的芽从逆长的根中心凸起,在无风的情况下各自摇摆着,它们的颜色渐渐变深,黑红黑红的挺、坚硬起来,顶住了天上的秤托。
“它暂时还不会落下。”沃尔西把自己囚禁在了粗壮的芽肉柱中,“这是公正之神的天秤,凭我对公正之神默多克的了解,不久之后祂就会意识到这个地方失去了平衡,会在这端施加重量,告诉我你要的酬劳。”
沃尔西的黑蛇环绕着肉柱上爬,恶心得像是嫩芽凸起上的血管。
“能快些吗?”看见伊利亚迟迟不张口,沃尔西有些不耐烦,“我有些受不了这个味道,像鼻涕。”
伊利亚故意作出享受的样子用力的深吸了几口肉芽的腥臭,“绝对不是鼻涕的味道。”
“说你想要的酬劳,该死,我要被熏死了,这个味道像我联想起恶心的画面。”
“明明很美妙。”
“说你要的酬劳。”
伊利亚半眯着眼睛,抬起了下巴。
“好吧。”沃尔西的脸上长出茸茸的毛,那是一条条小蛇,它们封住了沃尔西的鼻孔,“我给你解释。”
公正之神对于平衡有着病态的执念,如果发现他放置在万界的天秤失衡,哪怕是其中一个,默多克也绝对不会放任不管,一定都会去调整。
现在逆长的森林中的黑秤托被外力抬起,默多克一定会在黑盘上放下等重的砝码,去平衡彼端的白盘。
“那等你从肉牢中出来,天秤依然是失衡的状态,我们黑色的这端会变得过于沉重。”伊利亚发现了一个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一个错误的逻辑。
“你先说你要的酬劳,我在给你解释,该死,快些,我快要被熏死了,我感觉我被围在一万个男人的中心,他们对着我一齐擤鼻涕——你!”沃尔西恶狠狠的瞪着伊利亚,“你不要对我露出这种向往的眼神!”
伊利亚偏了偏头,用眼神在回答,“难道不值得向往?”
“哦——”沃尔西对伊利亚的细微表情做出了另外的理解,“不好直说?这也好办。”
沃尔西把一根手指指出了肉牢。
接着,时间就停止了。
类似于绝对的停止,无论以哪一种生存之处的观念来理解,这两个人在此刻都是静止不动的。
沃尔西真的恼怒起来,“你究竟想干什么?想看到我在这面熏死?我告诉你,这个地方不是那么轻易的就可以被取代,如果你是想替代我,我劝你死了这个心思,黑鸟奥威尔曾经根本承受不住默多克的思想,你,一个凡人,也根本承受不住我的苦闷。”
伊利亚还是一动不动,脸上的笑容被不断的放大。
“你以为我是要让你做什么!没看见我伸出的手指!快来接触我的手指!”
“为什么?”
“你们曾经就是这样得到智慧的!到现在你们都还有类似的行为,你们怎么说的?”
“愿天神让我们在狂怒中获得冷静,在悲伤中获得平复,在困境中得到明示。”伊利亚做起了被沃尔西提及的动作,他用手指在胸口画圈,用手腕把圆圈滑向额头,最用手指轻轻点了下天空,“让所有的思念变成久别重逢。”
就是这个!
沃尔西从伊利亚的动作中发现了机会,他的手指瞬间拉长,变成了小蛇,稳稳的含住了伊利亚的第一个指节。
肉牢中的黑蛇之主潇洒的挥舞着手臂,一条完整的蛇从他的指尖挣脱,它的蛇尾变成了蛇头,湿漉漉的攀爬着肉柱。
含住伊利亚指节的蛇头退化成了蛇尾,渐渐离开了他。伊利亚皱着眉注视着手指,上面有温热湿润的感觉,但是却和之前一样干燥。
“好了,好了,好了!”沃尔西眼中充斥着疯狂,“现在你的愿望放在了黑盘上。”
无数个嫩红的肉柱开始抽搐,颜色变得更加深沉,所剩无几的红色像是被阳光晒黑后,从皮肤中挤出的最后的倔强。
“嗡——嗡——嗡——”
天空中又响起难听的钟鸣。
“又要下雨?”伊利亚讨厌起这个多雨的世界。
“不,这仍然来自最初的那几声。”
“这下我去哪里躲雨?”伊利亚环顾四周,再也找不到类似的岩石。
“你哪里都不用去,现在下落的,是你放弃的经历。”
尸体又纷纷扬扬的往下掉,带着木头的香味。
在伊利亚之外的地方,它们怒气冲冲的坠落,在伊利亚头顶,它们更像是变成了木屑,蝴蝶样的飘荡,温和的贴在伊利亚周围。
尸堆上有细长的指节,还和之前一样的断肢和残腿,碎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