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沉默了一阵。
“张大人,你本是京官,要不然你带上令公子走吧。我钱良愿意代您与吉水县共存亡。”钱县丞躬身道。
“是啊,张大人,我与钱县丞本就是吉水县人,一辈子没出去过,除了这里,我们不知道还能去哪。只是还请您回京后一定要禀明陛下,我福州之地常年被海寇袭扰,民不聊生啊。恳请朝廷派军前来剿灭海寇,张大人,小老儿在这先拜谢了。”已过古稀之年的闻主簿,起身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闻老哥,你这是作甚,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啊。”张浩然赶紧起身去扶闻主簿。
“张大人,我也求您了,我们的血不能白流啊,请您一定要上达天听,为我们,为本地百姓仗义执言啊。”钱县丞也跪下磕头道。
“你们快起来,我是不会走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断然不会独自逃生的。”张浩然扶起这个那个又跪,索性出声道。然后看着门外的衙役问:“张衙头何在?”
“属下在。”人群中走出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单膝跪地应道。
“民团招募的怎么样了?”
“回大人,民团八百八十二人全部集合完毕,目前都在校场候命。”张衙头抱拳回应。
“衙役县兵如何?”
“回大人,县衙衙役五十三人,县兵一百一十二人业已集合完毕,听候差遣。”
张浩然看着院子里站着的众人,他们眼里大多都充满了绝望,也是,海寇一千一百,吉水县能战之兵才一千。兵力上看着是持平,但是一旦战斗,定然是一面倒的屠杀。吉水县,危矣。
“钱县丞,拟写告示,令吉水县百姓立刻向青海郡撤退。”张浩然叹了一口气道。
“大人,万万不可啊,我淮国律法规定,煽动百姓迁徙造成流民者视为造反。请大人收回成命。”钱县丞跪在地上痛哭道。
“大人,三思啊。”闻主簿也频频磕头规劝道。
“我意已决,不能再让百姓流血了。我们死守县城,为百姓撤退拖延时间,钱县丞,写!”张浩然声音铿锵有力。
“大人,不可啊!”院中百余县兵衙役同事跪倒请求道。张浩然公正廉明,从不贪墨百姓钱财,大力发展民生,事事亲力亲为,这么好的官,不能死后被扣上谋反的罪名。
“爹,你们干嘛呢?”突然张子龙的声音传来。
“逆子,你来干什么?”张浩然一看见张子龙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都跪着干什么啊?你在抖官威啊,爹。”
“逆子闭嘴,你们都起来吧。成何体统。”张浩然怒斥一声,回过头让大家起身。
众人这才缓缓起身,张浩然平时最疼爱儿子,看来也只有让张子龙劝劝张大人了。念及至此,白面无须的钱县丞一个翻身,拉着张子龙把经过说了一遍。
“进来坐下吧,咱们再商量商量。”闻主簿出声当起了和事老。待众人落座后,又对张子龙说:“子龙啊,你也劝劝你爹。这可是忤逆大罪,牵连甚广啊。”
“这个主意真是太烂了,爹啊,你是不是被气昏头了。”张子龙看着张浩然有些无语,平时很精明啊,是不是老糊涂了?
“竖子,你说什么?”张浩然气的吹胡子瞪眼。
“海寇三路登陆,人数超过一千,这么大的规模从来没有见过,目标绝对直指县城而来。这种时候你让百姓撤离,就等于把我们的力量消弱了,一千的县兵民团能挡住海寇多久,一旦我们战败,百姓能跑得过如饥似渴的海寇么?”张子龙侃侃而谈,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拿起桌上茶水抿了一口,呸,这么苦。
“公子所言甚是,大人三思啊。”钱县丞跟闻主簿连连附和。
“逆子,你这都是从哪学的?”张浩然突然发现他这个傻儿子好像不是那么傻。
“秀才肚子里墨水还是不少的,我听得多了,就多少记住了些。”张子龙满不在乎道。
“秀才?是隔壁的楚青山吗?”张浩然直接就想到今天那年纪轻轻就考取功名的楚青山了。
“对对对,就是他。爹,他就是我上次跟你提的我拜把子兄弟。那脑子是真聪明。我准备以后闯荡江湖的时候,就让他给我当个军师。到时候我俩一起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张子龙一下子跳起来道。那傲气的神色就怕别人不知道楚青山是他兄弟似的。活像个炫耀自己心爱之物的顽童。
“唉~~~”一声长叹,张浩然突然挺羡慕老友楚轩的,看人家孩子,从小就是读书的好苗子,年级轻轻就考取了功名,没想到涉猎还这么广泛,连征战之法都懂。再看看自己家的傻儿子,真是~~家门不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