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痴鼻梁高挺,浓眉大眼,偏还极白。
配上那因着常年没吃饱饭,还有些瘦弱的身板,倒很是有些时下长安城中贵女们推崇的肤白貌美的纤纤俊俏公子模样。
虽不及那程家二郎,倒也是不逞多让。
好生装扮一番,许也是个翩翩君子,云翡暗自点头。
一旁的金铃却蹙起了眉,这阿痴长得太扎眼了些,这般模样,成日跟在九娘身边可不好。
金铃刚收了帕子,阿痴便又问:“我等何时启程?”
金铃瞪他一眼,这人怎的是个痴人,日日嚷着启程启程。
九娘需得掩藏射杀匈奴一事,在这平城便只停了两日,他便这般着急做甚?
云翡也不恼,低头思索片刻,问道:“我所需之物,你可是已然有了头绪?”
阿痴点头:“然。此皆草图。”
金铃瞥了眼他手中厚厚一摞纸。
云翡笑道:“甚好,除却我替君寻你所需之物,此外,可还需其他?”
阿痴想了想:“需木作一间,二十人,铁作一间,五十人。日后或仍有他需。”
云翡点头:“且请君再允我于平城留得数日。待得李仁元忙完,我等即刻出发。”
擦干净了的眉眼便连微蹙都很是好看。
阿痴犹豫片刻:“可。”
云翡轻笑:“如此谢过君了。”
顿了顿又道:“此外,九娘尚且有个不情之请,万望君海涵。”
“何请?”
云翡抬头看他一眼:“请允我等唤君阿痴。”
怕他不允,又解释道:“数日后,我便可让’马培臣’三字在平城扬名。
数月过后,许是北境人人皆知。唤君阿痴实乃防范节外生枝。”
阿痴无甚异议,点头道好。
云翡眼眉低垂,时间紧迫,在那话本子四处传唱时,若她无兵无权,便护他不住。
唤他“阿痴”以掩身份实属无奈之举。
………………
近日的平城很是热闹。
不年不节,却人头攒动。
午时刚过,大人小孩便都聚到了各处茶楼酒肆。
各处的掌柜们近日俱都乐开了花。
自几日前起,不知怎的,往日平城中游手好闲的青壮纷纷找上了门。
他等自然如临大敌,切以为又是来耍无赖打秋风的。
正着意小厮仆从们将人催赶了出去,哪知那些无赖子们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正气凌然的说是来说书的。
掌柜们一听就知有诈。
不仅无偿说书,且民众的听书钱亦分文不取。
青天白日的,哪有这般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挥着扫帚就将人打出了门。
却也有那贪财的,将信将疑,便让那无赖子们先给说上一段。
出乎意料之外,说的竟不是寻常莺莺燕燕,你情我爱,棒打鸳鸯的桥段。
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内幕,竟将霍大人大战匈奴之事,说得巨细靡遗。
那过程波澜壮阔,跌宕起伏,听得人仿如身临其境,久久不能忘怀。
众人拍案叫绝。
不过两日,来听说书的民众们便将大堂挤得座无虚席。
赶走了无赖子的掌柜们一打听方知错失良机。
又好言相劝,将那些打将走的人给请了回来。
民众们也极是高兴。缴得两个碎钱便可听到如此精彩的事儿。
便有那激动之人,回了家也说与家人听来。
……………
着靛青素色斗篷的女子费了好大气力方才从客栈大堂的人堆里挤了出来。
寒风中细喘口气,拉起披风登上了停在街角的马车。
泠泠声响,骏马踏着四蹄往下一处酒肆而去。
待得李仁元与金铃回到客栈时已是残阳西斜。
金铃入得门来,回身将门细细掩好,防着灌入的凉风。
脱去披风后,走至碳盆旁,将手脸烘暖,以防带了凉气进屋,方才寻了内室里的九娘禀告。
内室里桌案上摆着木雕九珍盒,盒子里盛着甜果蜜饯酿枣等精巧零嘴。
云翡望着盒子呆愣。
金铃见状,赶忙走了过来,将盒子收好。
虽未言,那眼里的担忧已是映入了云翡眼帘。
金铃想着不由得又有些自责,也怪她没有照顾好。
九娘自打坠崖醒来后便极爱踅摸吃食。
初时她以为不过是昏睡中饥饿所致。
可到得近日才发现,九娘怕是真的魔怔了。
本来胃口极小的人儿,昨日下晌却是吃得将午食都吐了出来。
云翡望着金铃看来的目光,不由得有些讪讪:“我只是看看,不吃。”
自打醒来她便饿,心饿。
昨日她便有些控制不住。
确是理亏。
但她发现近来金铃已越发似家中的教养嬷嬷了。
金铃看着九娘此般可怜模样,有些心酸,未再多言,收了盒子。
正了正神色,方才禀道:
“奴与李仁元连着跑了几日,九娘果然妙计,现如今各处茶楼酒肆都在说那下角村一战。”
“奴挤在那人堆里,听得众人皆在问马培臣乃何人,三弓床弩如何长来。”
云翡啊了一声,问道:“可有人起疑?”
金铃摇头:“奴细细瞧着,并无人起疑,都以为巨弩乃霍大人事前安排。九娘的名字从头至尾便未出现,亦不见有人提及。”
怎的想来,女人现身战场都于理不合,这般方才属实。
李仁元这趟差事办的甚好。
云翡松口气,笑眯眯道:“此间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