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
骤急的脚步,太急了,急得就如铿锵有力的鼓声,又如飞溅不停地雨落。
苏梦枕在退,他袖中绯红一闪,“红袖刀”已在手中,刀身翻飞如蝴蝶飞舞,退向“破板门”,不见他如何出手,只见沿途敌人纷纷捂着喉咙倒下,还有一股股自腔喉里喷溅出来的血箭,飞的老高。
身后茶花与师无愧一左一右,紧紧跟随,亦是招招夺命,留下一地尸体。
白愁飞也在退,他用的乃是一套绝俗指法,弹指连连,锐劲指风带起声声刺耳吟啸,在那些追来的人身上点下一个个冒血的窟窿,招招置人于死地。
王小石也在退,他手腕一抽,竟自衣领里抽出一柄剑来,剑光湛然若水,剑柄弯如弧月,昏暗的长街上,就见刹那间绽出数十点寒星,寒星点点,伴随着的是惨叫。
就见他方圆两丈的地方,那些个前一刻还狰狞凶煞的汉子,一个个不是捂着腿倒地,就是捂着手倒地,他却未曾杀人,但也挑断了他们的手脚筋。
“小燕子,你可得跟紧我啊!”
王小石一边泼洒着冷寒剑光,一边还不望扭头对着身旁的燕狂行开口,身处这等险境,他却还有心思嬉笑。
但等他回头这么一瞧,只见一旁,两条飘忽身影一白一黄竟是如鬼魅般翻飞,配合无间,同一种武功,赫然分出了刚柔。
前者用的是一双手,一身极其骇人的手,骨节泛白发青,捏出漫天爪影,爪风破空那是捏着就伤,抓着就死,耳边就闻骨头碎裂的声音似极了炒好的黄豆,“噼啪”碎响不绝,不是毙命当场,就是倒地哀嚎。
后者则相对更加轻柔,前者是刚猛,她却是阴柔鬼魅,身法挪移奇诡,从不会正面与人相抗,只因这些人一到近前,大都倒在了那骇人的爪功下,而她则是以飞针长取远攻,指缝中寒芒但凡显露,必有人惨叫倒下。
退,再退……
留下一地死伤,所有人仍是在退,不愿过多缠斗,倘若落入后头那两个阵势中,那可真就是凶险了。
天上乌云密布,风云涌动。
灰压压的云里头,可见闪烁的雷光随着“轰隆”声明灭不定。
稀疏散落的雨滴慢慢的密了几分,呼啸肆虐的冷冽秋风卷起长街上的尘土,在空中回旋,弥漫在刀光剑影之中。
他们一直在退,自前街退到了后街,准确的来说是退到隔着前后街的板子那。
那是一堵破落非常的古旧围墙,上面落满了风雨洗磨的痕迹,高低不平,霉迹斑斑,不知何时就会倒下来,甚至隔着这堵墙还能听到墙那头传来牛羊的叫声,以及隐约能嗅到那些牲畜腥臊的气味。
没路退了。
破板门已退到了尽头。
往外瞧去,只见百多条身影围着他们,步步逼近。
“苏梦枕,你的死期到了!”
说话的,是一个枯瘦的汉子。他太瘦了,但他的骨架却很大,以至于整个脸,无论是脸颊的肌肉还是那两颗眼睛,都陷了下去,陷的很深,看上去就好像晒干的柿子似的,又像是在土里埋了十天半月重新爬出来的尸体。
他睁着一双老鹰般的眼睛,凶戾,狰狞,泛着噬人的幽光,连声音都似在磨牙嚼骨一样。
他便是雷恨,“六分半堂”里的“四堂主”。
人如其名,他一生都在恨,恨别人,甚至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恨进去。恨一个人往往要比爱一个人要花更久的时间,但恨就是恨,不会像爱那样反复无常,恨一个人,他便会想杀了对方,一直到死,所以,恨,是一种很恐怖的力量。
这世上,除了总堂主“雷损”外,天底下没有他不恨的。而今他最恨的就是苏梦枕,对方竟然敢堂而皇之的闯进“六分半堂”的地界还杀了他们的人,取了“鲁三箭”吃饭的家伙,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个病痨鬼一口一口的吞进肚子里。
三箭将军那颗死灰惊恐,犹未闭眼的脑袋现在还挂在师无愧的腰上。
他便是那集市里九十二名小贩的魁首,全都是他堂下的精锐能人,用毒的,用暗器的,或是迷烟,乃至武功,任谁落在这里面,都得死。
至于另一边,那一行女子里头,却无人开口,剩下的,便是破板门“雷滚”堂下的人。
围的水泄不通。
“咳咳……”
苏梦枕一边咳着,咳得眉头紧锁,脸颊水滴溅落不知是飘落的雨,还是痛苦的泪。
他拿捏着白帕,轻掩着嘴,目光一扫身旁的人,见都未有损伤,嘴里道:“很好!”
“很好”这两个字可当真是有些不应景,但他说完,“雷恨”那双如鹰如隼的眼睛忽然变了,凹陷的眼珠子仿佛要鼓出来。
原来,就见那堵破败不堪,像是随时会倒塌的墙居然真的倒了。
被人给推倒了。
墙坍砖裂,石碎土飞。
本是隔开的前后街,瞬间连上了,墙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豁口里,立着数十条汉子,手中俱是亮着一截明晃晃的刀身,映着还未消的天光在雨滴的溅落中激起一声声细微的轻吟,刀身在吟,寒光闪露。
这些人,自然不是“六分半堂”的人,只因“六分半堂”的人都躺在了地上。
那答案自然只有一个。
金风细雨楼。
一个笨头笨脑模样憨厚的年轻人忽的越众而出,稳步走到苏梦枕面前,躬身道:“莫北神接驾来迟!”
这人,赫然是“金风细雨楼”五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