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日光一截一截慢慢的亮了起来。
蒋文睡得浑身发热,扯了扯被子,歪过头去想要搂住身边的人,手一伸,却搂了个空。
堂屋外边静悄悄的,蒋文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推门出去见刘芳一个人坐在桌边。
厨房里黑灯瞎火,连灶膛都是冷的,蒋文连着半月有余出门寻工作找事做却处处碰壁,心里本就憋着气窝着火,这一大早的起来连口热饭也吃不上,心里的火腾地冒了出来,张口就嚷:“怎么饭还没做,妈,你在这儿干坐着搞什么呢?”
“我倒想问问你!”刘芳转过头来,拉长着脸,嘴角向下撇着,“你娶了个能干的好媳妇,指望着她饿不死你也渴死你!”
见月香天不亮就起了床,刘芳还没醒时,她就已经拿起扁担和水桶出门打水去了。
她一路问着走,到了水井处前头还只围着两三个人。
说是水井,其实不过是一面山壁,豁口底下被人挖了个半圆不深的池子,有水从豁口处丝丝的往下浸,一晚上的功夫将将浸满池子。
这一池水养着前后三条巷子里老老少少的人,要是来得晚一点池子里的水被人打走了,就只能摆着桶等着慢慢滴。
前边的三个人打完水,池子里还剩一半,水桶搅动水面把池底的泥垢全都晃了起来,池水昏昏沉沉的,见月香看着皱了皱眉,她连洗手都没用过这么脏的水。
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拎着桶刚要伸手去打,旁边一个喘着粗气的妇人闯了过来,一下挤开了见月香,那妇人长得壮硕,一手拿着一只桶,左右开弓,三两下打满了水。
临走时,冲旁边被挤到边上去的见月香道:“你这柔柔弱弱的身子骨,慢慢吞吞可永远打不上水。”
话音还没落,又两三个妇人一齐往里挤,见月香抱着水桶彻底挤出了水池边儿。
“排上队,一个一个来。”见月香不知道该怎么往人缝儿里钻,只好细声细气的在后边抗议,“总该有先来后到吧。”
自然没一个人听她的话,从前边人的腿缝间看进去,池水又少了不少。
见月香着急,回头看还有人络绎不绝的往水池赶,再这样等下去轮到她只能等水慢慢滴,那可得滴到晚上去。
见月香放下桶,把袖口挽了上去,深吸口气,然后猛地拿起桶闭着气,看准一个手掌宽的间隙就往里挤。
“哎哟,做什么挤,没见前头有人吗,差点给人挤水里去。”有人叫了起来,“你想吃人洗脚水?”
见月香没理那人的叫喊,刚挤到池边,就蹲下去伸手舀了满满一桶的水,抱着水桶出了人堆,才松了气,猛吸两口,冲刚刚那人道:“你不也是挤进去的吗,你挤得我就挤不得了?”
直直的与人顶上话,见月香面红耳赤,心跳得快从嗓子里蹦出来,把水桶放在旁边扁担旁,又拿起第二个桶,刚要憋起气往里进,前边的妇人见她那架势生怕自己真给撞水里去,忙往一旁让了让:“怕了你了,看着斯斯文文的小姑娘,比胖婶还能闯。”
见月香低着头,顺着让开来的一小块口子进到池边,又打好了满满一桶水。
把扁担系在两只桶上,见月香学着来往妇人的模样,肩膀伸进去,一抬,水桶晃晃悠悠,却没能抬得起来。
刚刚那让见月香打水的妇人此刻也打完了水,一边肩膀挑着一桶水,轻轻松松往外走,看到见月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多大的本事,第一回担水?”
见月香脸更红了,烫得像小时候发高烧,她点点头,看也不敢看那人。
“头一回就想担两挑水,你也真有勇气。”那妇人把担子放下,走到见月香旁边,一手抓着一个水桶往旁边等着打水的人桶里一倒。
一个桶里只剩了小半桶水。
“试试吧。”那妇人说着话,上下打量着见月香,“嫁过来的?”
见月香点头,重新系好水桶,肩往担子上一挑,起是一下就起来了,水桶却七上八下,不停的晃悠。
那妇人赶紧又过来替她掌了掌担子:“前边多一点,手扶住了。”
见月香好不容易稳住扁担,一步一步小心的走,那妇人也不紧不慢的跟在旁边。
见月香又垂了头,盯着自己脚尖,轻轻开口:“谢谢你。”
“嗨,谢什么谢。”那妇人爽朗一笑,“我叫王大花,是谭猪肉谭容浒的媳妇,你叫什么?”
“我叫见月香。”见月香抬起脸来,冲她笑了笑,好半天才犹豫着补充了一句,“是,是蒋文的妻子。”
“蒋文?怪不得呢!”王大花也笑了,心想什么妻子,文绉绉的,“你姓见?哪个见?”
“见面的见。”见月香解释,“月是月亮的月,香是味道那个香。”
“还有这个姓儿?见面的见,月亮的月,香喷喷的香……”王大花睁大了眼睛一个劲的看着见月香,只觉得她看着细皮嫩肉的,眼眸闪着亮光,那身姿即便挑着水,也能一眼看出和她们这些妇女不一样,凑得近点还真有丝丝的香味从她身上飘来,“见月香,好好听的名字,你肯定也是个文化人,怎么蒋家那老太婆不来挑水,换你这么个小胳膊小腿的来?”
“这本来就是媳妇该做的事。”见月香慢慢到。
王大花点点头,夸道:“你可真能干!”
话音还没落,身边见月香已经走不动了,搁下了水桶,歇着气儿。
“我家就在前头不远,我先把水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