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信件被令尹交给城下的守城兵:“这是宫中的青昭仪写给沈将军的家书,你替本官送过去吧。”
明明相隔仅近一道城墙,却偏需用“家书”传信,这也是难得的事情,不过守城兵哪有这么多心思,听闻是要交给沈墨的东西,便喜匆匆将信揣进兜里,拍着胸脯道:“令尹放心,属下必定送往沈将军手里。”
那守城兵跑着去了沈墨的营帐,令尹回头看了看沈青君曾伫立的墙楼,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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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是池鱼之灾,赫连素抱着为族牺牲的念头,名义上作为和亲公主,实际上被当作俘虏,在沈家军里三层外三层的盯梢中,千里奔徙来到皇城,然后又因沈家军而被堵在了皇城门口。
赫连一族虽然骁勇善战,但在赫连朔却治下不常出现他国那样有心机深沉之辈,从未想过往辰国朝堂里塞点内奸,故而对皇城势力形势实在是知之甚少,所以如今被挡门外,赫连素,赫连兴两人心生许多不安。
赫连兴多少学了点做人的圆滑,好说歹说找看着两人的士兵拿自己私银去买了只五香兔,试图给沈将军开个荤让他松松口。
可当两人结伴前来找沈墨探问消息时赫连兴却被亲卫赶了回去,他只能临走前朝赫连素使个眼色,让她把五香兔拿去贿赂沈墨。
见到赫连素一脸了然微微点头,他勉强放下了心转身离开。
不拦赫连素是有些道理的,因为她即将入宫,作为宫妃地位比俘虏大不相同,那时已可算是辰国人,而且她毕竟有关两国邦交,沈家军的将士对她都还算客气。
沈墨听完禀报,思索片刻还是让赫连素进来了。
下一秒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抓着兔腿啃的赫连素脸上。
小姑娘之前会错了意,赫连兴没说过贿赂的用处,她便以为赫连兴那个眼神是要她使激将法,让她提醒沈墨回忆起皇城生活的美好,以便早点让他们进城。
所以她就在沈墨面前啃起了兔腿,接着含糊不清地说道:“果然不愧是辰国皇城里卖的美食,实在是太好吃了。”
沈墨的眉梢微不可闻地抖了一下。
戎狄王女的行为方式还真是……天马行空,徐班心想,见沈墨不开口,对熟的不能再熟的副将便开口代替他问话:
“王女有话请直说。”
赫连素欣赏地看了一眼徐班,心道就等你这句话了:“我们什么时候进皇城。”
军帐里沈墨、徐班对视一眼,接着沈墨垂下了眼睛继续看他的地图,徐班继续代替他开口:
“此事听陛下安排,王女不必着急,请回去等待消息。”
话音未落军帐外亲卫身形微动。
“报,帐外皇城守军求见,代奉将军家书一封。”
沈墨听得士兵报令内容一时失神落下了笔,下意识提高了声音道:“带进来。”
徐班皱眉,走向赫连素:“赫连王女虽是番邦女子,但某些规矩也该听说过。”
赫连素不傻,她知道这沈墨的跟班是在催她走,可究竟能不能入城,这消息她必须知道。
她上前一步,站到军帐正中,语调微微提高,声音却肃穆:
“将军也知我为和亲王女,且事关两国邦交,使臣本当知情,将军不该隐瞒,实在有失国礼。”
徐班眼光一滑落在她抓着的啃了一半的兔腿上:“王女于辰国主帅军帐中吃喝喧哗,莫非符合国礼?”
“你!”赫连素被噎,当场瞪了一眼徐班。
“出去。”
沈墨不想听这两人争吵,送信的人就要到门口了,他实在也没有心思搭理这戎狄王女。
赫连素有些理亏,心里发怵,却还是梗着脖子抗拒:“你叫我出去我就出去?大不了再比试一场!”
沈墨不想看她装疯卖傻,更何况事关沈青君,便低喝道:“徐班!”
“是!”徐班抱拳,不再与赫连素讲道理,三两下将她拿下拖拽出去。
守城兵走到沈墨帐前刚刚好就碰上徐班拖着赫连素出来,赫连素容貌昳丽、兼这场景过分类似强抢民女,惹得他频频回望,进了帐子都还没回过神来。
“你来送信?”
沈墨的声音将他从刚刚的场景中唤出来,守城兵赶紧将胸前的书信掏出来上前递给沈墨。
“令尹曾道,这是今日青昭仪在城楼上所留。”
沈墨一把按住他拿着新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你说青昭仪上过城楼?”
守城兵吓了一跳,结巴道:“这....是,今早来的,或许现在已经回去了。”
沈墨将他手中书信拽到自己手里,大步冲出营帐,回头向城楼的方向望去。
城楼崔嵬,守备森严,一眼望去不见人,只余风声响。
隔得这么远,城上的令旗尚且看不清,又怎么能看清人呢?
他将嘴唇抿得发白,如鹰的双眸熠熠生辉,眼中似乎出现了一抹青色,在灰褐色的天际,在无边的风里矗立,正在与他对望。
“将军,”身后是跟出来的守城兵,他将手放在额头上远眺,什么也没看见,他提醒道:“这里望不见城楼。”
沈墨垂手而立:“隐约能见。”他停顿了一下想想到了什么:“还望同袍为某向皇城令传信,就说——沈某求见陛下。”
“这......”守城兵犹豫片刻,咬牙道:“小人愿为将军传信,只是......”
“无妨,”沈墨严肃正式地朝他行了个军礼:“同袍只管传信便是。”
守城兵赶紧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