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说着就把夏轩的年画收走,卷成一大卷放在自行车前面的框子里,警察让夏轩骑着三轮车跟在他们身后,要带他回派出所接受调查。
夏轩害怕极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一次出摊,居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去过派出所,他心里像是鼓锤雷动,又如十三个竹篮打水七上八下。
两个警察分别推着笨重的二八式自行车走着,夏轩骑着空空荡荡的三轮车跟在他们后面,渐渐地他们走出一条巷子又穿过一条街街道。夏轩四处张望着,他想找个机会赶紧逃跑。
两个警察抽着烟一边交谈着一边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嫌疑人。“放老实点,跟紧!”中年男子冲着夏轩喊了一声。
一听到呵斥声,夏轩赶紧目视前方,只好紧跟了上来。
他们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夏轩见这两个警察没有注意,就赶紧拐弯使劲地蹬起三轮车逃跑了。
“停下!停下!你给我站住!”突然,中年警察回头时警觉地发现夏轩跑了,就赶紧叫喊了起来。听到这种喊声夏轩吓得浑身发抖,就拼了命地向蹬三轮,三轮车“哐当哐当”响着朝前冲去。
“站住!你给我站住!”两个警察的怒吼声重重地砸向夏轩的后背。
中年警察赶紧让年轻警察骑着自行车追了上去。
“站住!站住!”年轻警察边追边喊。
三轮车跟一只疯狂老鼠一样,摇摇晃晃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拼命地逃窜。而身后那辆二八式自行车也如同破水的小舟,在急速地前进着。自行车与三轮车之间的距离正一点点缩短。
没跑出几十米远,夏轩已经浑身是汗水,双腿发软,他喘着粗气,脸涨得通红。
这时,那辆轻快的如破水先进的小舟终于超过了夏轩,在笨重的三轮车前快速划了一道弧线停在夏轩面前。骑自行车的年轻警察一只脚踩在地上撑着自行车,呼呼地喘着气。
夏轩“嘎”的一声刹住三轮车赶紧说:“警察同志,对不起,我,我没有卖黄色年画……”
“没卖?没卖你跑什么跑?一看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年轻警察的眼睛里充满愤怒,“跑!你跑啊!怎么不跑了?你他妈的再跑就成了逃犯!跑啊,怎么不跑了?”
夏轩不敢再说什么了,年轻警察的目光一点点变得阴骘,一点点可怕了起来。
“警察同志,对……对不起,我跟你们走,再也……再也不跑了。”夏轩说,“我不想当逃犯。”
见夏轩开始求饶,年轻警察才没有再跟他僵持下去,然后叫夏轩调头,这下他骑着自行车跟在了三轮车的后面。
“不,不谁回头,直接往派出所走!”年轻警察命令道。
特阳市机械厂庙小妖风大,夏轩被警察带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夏社波的耳朵。
上午1点左右,汪丽和刚刚出差回来的夏社波在家里吃完饭,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汪丽还以为是夏轩回来了,赶紧高兴地朝门口走去。
“来了!来了!你没拿钥匙吗?”汪丽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开门。
门刚一拉开,厂里一位干部的女家属神情慌张地站在眼前,急急地说:“夏处长,你家夏轩出事了!”
这句话如春雷炸地。夏社波立即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轩轩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汪丽急切地问。
“他被警察给抓走了。”
“什么?”汪丽脑子里嗡地一下,顿感头晕目炫,脸色煞白。
“夏轩他,他……”这位家属有些难以启齿。
“警察为什么抓他?你说吧,你说……”夏社波上前问。
“他在菜市场卖黄色年画,被两个警察抓到派出所去了,年画和三轮车也被带走了。”女家属说,“夏轩刚刚被带走,你们赶紧去看看吧,别让孩子在那里受苦。”
女家属三言两语把这事说完后就离开了。
她走了以后汪丽才忘了叮咛她“不要给任何人说这事”这样的话了。
这是夏社波去外地考察回来后第一次听到夏轩的名字,也是他知道他的第一件事。
“狗改不了吃屎!”夏社波叫喊着一把抓起茶几上的茶杯,将它甩得粉碎。
巨大的声响震得汪丽心头一颤,汪丽眼泪“唰”地一下涌出眼眶。
“呜呜……都怪我,都怪我允许他今天再摆最后一次地摊……是我害了轩轩,是我……呜呜”汪丽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哭了起来。
夫妻刚刚团聚,谁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夏社波掏出一支烟点着。一缕缕青烟在他那张沉郁的面前飘过。
接下来,家里变得沉默了。
沉默,可怕的沉默。
夏社波连抽了三支烟,汪丽被呛得连声咳嗽。
“老夏,别抽了,你赶紧想想办法吧,轩轩这会应该连中午饭都没吃。”过了许久,汪丽实在忍不住了,便说。
“没吃饭活该!饿死才好!”夏社波说。
“你这会还呕什么气?轩轩都被警察带走了,派出所是人待的地方吗?再说,他年纪轻轻还没正式走上社会,要是给他再弄个案底什么的,以后可怎么做人啊?厂里还怎么给他安排工作?”汪丽说。
“轩轩看上去很文弱,憨憨的,傻傻的,其实他倔强着呢!我知道,他是在跟我较着劲呢,他是咽不下我砸他吉他那档子事,非去整出个菜贩子来,他想干啥?就是想给我脸上抹黑,就是要故意跟我对着干,拧着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