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进来的是曾荣。
曾荣是陪朱恒出来的,为了掩人耳目,她穿的是一身朱恒小时候的男款衣裳,因而开门的覃婶没认出她来,问她找谁。
她是来找覃叔的。
朱恒有话要和覃叔说,原本是想上门来的,是曾荣想着家里人多怕不便,尤其是不想引起两位兄长的猜测,故而朱恒命人把他送回钱家,左右他跟太后找的理由也是想出来见见家里的管事,关心关心收益。
太后虽不清楚钱皇后当年究竟给这个孙子留下多少家底,但她知道钱家是江南有名的大族,因而,见这个孙子破天荒突然对俗务有了兴趣,自是欢喜不已。
因为这意味着孙子找到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或者还有乐趣,总之,不再觉得生无可恋了,这是好事,她必须支持。
而朱恒之所以选这个日子出宫,则是因为每年的中秋,太后会和除夕夜一样,在慈宁宫里宴请这些孙子孙女以及那些留京的亲王、郡王家的世子们,皇上和宫里三品以上的嫔妃们也会参与。
晚上,则由皇后出面,在后苑举办一个赏月会,据悉,期间会有诗词吟诵和琴艺表演。
朱恒之前对这样的聚会向来是敬谢不敏的,一般只会碍于太后的颜面勉强和大家吃顿饭,其余时间则自己躲起来。
今日也是如此,早饭一结束,趁着别人皆陪着太后去后苑听戏的空当,他带着曾荣和阿梅出了宫,走的不是西华门,而是慈宁宫旁边的一个小角门,曾荣和阿梅均没有露面,躲在了马车里。
出宫后,朱恒先命人把阿梅送回了家,又把曾荣放在了徐家门口。
曾荣这次进徐家是去见徐大人的,想约徐大人和朱恒见一面,至于见面的地点,曾荣也找好了,就去她刚托徐老夫人买好的房子里,那一带没有熟人,屋子也是空置的,没有外人和闲人。
朱恒的意思是他先去钱家虚晃一枪,然后再从钱家后门出来去曾荣新买的房子里,算是双重保障。
从徐家出来,曾荣这才奔南庆胡同来,途中路过一家成衣店,曾荣心念一动,去给自己和朱恒一人买了一身纯棉细布衣裳,曾荣的为短装,朱恒的是长衫,还配了一条细棉中裤,拎着两身衣服,她进了曾家。
“覃婶,覃叔在吗?”曾荣回了覃婶一个笑脸。
覃婶听到这句称呼,又细细端详了曾荣片刻,这才拍了下自己脑袋,笑着上前接过曾荣手里的包裹,“瞧我这个糊涂,居然连小姐都没认出来。”
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跑了出来,曾荣这才看到徐靖也在,不由得愣住了,主要是方才在徐家,徐老夫人和徐大人均未提起徐靖的动向,难不成是他自己一个人偷着跑来的?
徐靖见到曾荣也愣了下神,主要是他没见过穿男装的曾荣,只觉这样的曾荣很新鲜,也很俊俏,一点也不娘气,这通身的气度真像个大家公子。
不过徐靖眼中曾荣变化最大的是眉眼间少了那抹阴郁,整个人似开朗了不少,笑意盈盈的,对上他的目光,也没有了那种欲说还休的忧伤。
真好,他再也不用躲着曾荣,也不用去琢磨他和曾荣之间那种莫须有的气场了。
“大姐,你今儿怎么出来了?”曾华跑到曾荣面前,拽回了她的思绪。
“大姐临时有点事,你们都先进去吧,我和覃叔说几句话。”曾荣说道。
曾富祥等人并不清楚覃叔的真实身份,见曾荣单留下覃叔,且对覃叔言辞间颇为恭敬,均有一丝疑惑,不过这会有外人在,曾富祥什么也没问。
待众人进去后,曾荣这才说出朱恒出宫一事,也请覃叔出面去找一位医术较好的大夫,最好是互不认识的,一个时辰后把人带去曾荣那边的院子里。
覃叔一听,急匆匆地出去了。
曾荣暂时留了下来,得知徐靖是来送节礼的,曾荣淡淡一笑,哪有大中秋节当日才登门送节礼的,多半是徐家为徐靖上门找的借口。
看来,这徐靖还是走了上一世的老路,救命之恩,想以身相许,只不过他现在年龄还小,意识不到这些,但他对曾华有一种本能的亲近,这是他骨子里的善良决定的。
可曾荣却不希望曾华重复她上一世的悲剧,徐靖固然好,但身为妾室的屈辱和不堪会消磨掉两人之间所有美好的过往,更别说,这一世曾华早早从徐家搬出来了,徐靖也早早去了城外的书院就读,他们之间这份青梅竹马的感情也不可能如上一世曾荣和他那么深厚。
故而,曾荣真正想成全的是欧阳思和曾华,只是这两人年龄委实差太多了,就是不知欧阳思可否等得起。
当然了,这只是曾荣所思所想,姻缘这种事情,最重要的还得是看缘分,故而,曾荣什么也没说,她能为曾华做的都做了,最后结果如何,只能等时间来告诉她答案了。
和众人略聊了几句,曾荣便以急需回宫为由告辞,临走,她拎上两个包裹,叫曾富祥一人送她到胡同口,主要是交代他一声,切不可慢待了覃叔覃婶两人,人家不是普通的下人,是朋友家的管事。
曾荣猜他们夫妇之所以没有离开,多半是朱恒的意思,一方面可能是想等陈氏生完孩子;另一方面应该就是等曾贵祥进书院,等曾富祥完全适应目前的生活。
“阿荣,你跟大哥说,你朋友究竟是什么身份?上次托人送来的人参我问过覃叔了,说是值二三百两银子,还有,我们哪是能使唤得起下人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