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三晨,蔡河水门外码头。
这里是东京城南来漕运的集散地,每天无数的纲运钱粮和行商旅人从南方各处向汴京会聚而来。
数千舢舻云集,樯桅林立,码头随处可见忙碌的人群来去匆匆,一派繁荣景象。
旁边的客运码头则是另外一番场景,东京城状元郎,选今日为驿马良辰,首途前往江宁府赴任。
“诚儿,照顾好清娘。”
“小诚,要关心爱护清娘。”
“德甫,不许让清娘受委屈。”
“……”
此番外放江宁府,码头上前来送行的人潮何止数百人,单只两家的亲友便来了无数。
每个长辈都上来这般叮嘱赵明诚。
一旁的李清照身着粉色拖地宫裙,很优雅地朝众人敛衽还礼。
赵明诚有些难受,怎么没人跟他诉说衷肠,依依惜别呢。
“恭祝德甫官运亨通,鹏程万里。”
李迥等人上前来,手持酒杯轮番敬酒。
临到分别之时不由得有些离别情绪,几人畅谈了一番仕途前程。
半盏茶后,赵明诚团团一揖道:“列位至爱亲朋请回,我这便要起程了,误了吉时可就不美。”
说完后,他跨步站上跳板,回头将手伸过去。
李清照抿嘴一笑,握住着他的手也走上跳板,随即先行钻入舱中。
就如此,清风吹过,船身晃动,已离岸而去。
而后,渐渐的消失。
……
舱中。
赵明诚轻啜一口茶,徐徐道:“学究啊,你的工作尽心尽力,恪守尽责,你的奉献和用于担当的精神深深感染了我,已通过党…我的考验。”
“能在主公麾下效命,学究很自豪!”
吴用神情非常激动,这是要给自己赋予更大的责任?
赵明诚紧紧盯着他,缓缓道:“江宁府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皆有你负责。”
“嘶!”
吴用倒吸一口凉气,只觉自己心脏在剧烈跳动。
主公这是要做甩手掌柜,把通判所有权力都给自己?
一介平头百姓,骤然成了高高在上的“伪”通判,江宁府的二号人物?
不!
这绝对是试探!
试探自己的野心。
“请主公莫要开玩笑,用没这个能力。”
吴用说话嗓音都有些沙哑。
“你没信心?就一个通判而已,这也是考验你为官的水平,更何况你只需处理政务,大方向还是由我把关。”
赵明诚微微一笑,说的非常认真。
吴用这厮虽然狡猾胆小,但能耐还是有的,值得培养。
给了机会再培养不出来,那可以扔了。
“不必推托了,此事说定了,台前我是通判,幕后你来处理政务。”
赵明诚斜睨着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吴用苦着脸,嗫嚅道:“可……”
“退下。”
赵明诚靠在椅子上,挥了挥手。
“是!唉……”
吴用佯装叹气一声,便转身离开船舱,背对赵明诚时,他脸上的笑容都快憋不住了。
跟着主公混就是好啊!
权力说放就放,大气!
也不知主公怎么想的,连个通判的职位都不在乎,咱大宋宰执多数做过通判,这职位能熟悉地方事务,培养治政能力。
难道主公以后不想做宰相?
外面的吴用暗自腹诽,咱小民还是不懂官二代的志气呐!
赵明诚放下茶杯,转头看看舱外掠过的蔡河两岸风景,一时出神。
……
船行甚速,已至南京应天府,夜晚不便行船,便停在码头休息。
船舷上,赵明诚躺在画儿的腿上,看着两河上星星点点的航船灯火。
“老爷,啊!”
赵明诚张嘴。
小荷剥一颗荔枝放进他嘴里。
旁边的李清照斜瞥了一眼,又继续看手里的书籍,只是涂满绿色豆蔻的脚趾俏皮地伸进赵明诚衣襟里。
本来宁静温馨的气氛,突然码头上传来一阵喧嚣吵闹,声音嘈杂让人耳朵嗡嗡响。
“清娘,看看去。”
赵明诚闲得无聊,一把抓起慵懒的李清照,朝船外走去。
……
“还想逃,你个蟊贼逃得了么!”
几个捕快服饰的小吏按住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其中面色黝黑,身材矮胖的捕快怒声吼道。
由于船只停泊休息,所以场中围着一群旅客在瞧热闹。
这时。
“兀那黑面神,休要聒噪!”
一袭儒雅长袍的吴用气喘吁吁跑来,狠狠瞪了矮胖捕快一眼。
嘴上骂道:“你们要吵去别处吵,莫要在这里影响贵人休息。”
矮胖捕快看来人的丝绸衣料,就知惹不起,于是赔笑脸道:“在下是来缉捕贼犯的,此贼妄想逃到东南,咱们几兄弟从郓城追到这里,好不容易逮到他。”
“滚远点,你们抓贼碍我等何干,倘若再吵闹,要你们好看!”
吴用环顾四周,大声喝骂道。
观者闻听此言,不禁错愕。
这是哪个大人物,怎的这般嚣张跋扈。
矮胖青年有些微怒,这码头又不是你家修的,太霸道了吧,却还是强笑道:“在下名唤宋江,是郓城县的捕头,哥哥能不能给个面子,抓完他就行了。”
“我管你宋海还是宋河,哎呦喂,你还乱攀关系,谁是你哥哥,你个区区捕头也配。”
吴用一脸不屑,说着还一边驱赶围观旅客。
“慢着,你叫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