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忠顺王妃杨氏往京郊静慈庵进香。因太子妃杜氏正在此处养病, 她自然过去相见。
二人在屋子说了会子闲话,杨王妃便开始咬牙切齿的提起忠顺王爷竟然在江南过年的事儿。算算时日,王爷该回京了。遂话里话外欲拉太子妃到时候帮她说些公道话。杜氏恭敬道:“王婶见谅。侄媳身子素来不大好。且王叔之事,晚辈怕有心无力。”
杨王妃显见着急, 开始絮叨。忽听外头嬷嬷来报,荣国府的大姑娘也来进香,欲给太子妃请安。杨王妃离杜氏远了几步, 有几分讪讪的。不多时贾元春到了。先向太子妃请安。杜氏介绍忠顺王妃给她认识, 元春忙上前见礼。屋中气氛莫名尴尬。
元春乃道:“此处逼仄, 娘娘们不若出去走走、见见日头也好。”一面看着杜氏微笑。杜氏借菩萨托梦避来庵堂的主意正是其表兄不明和尚所出。且她今儿来得突兀, 杜氏直觉别有意思,遂答应了。
有个嬷嬷刚要上前搀扶,元春抢先一步道:“臣女来吧。”杜氏微微点头。
杨王妃自然扶着她自己的丫鬟同去,眼珠子咕噜噜乱转, 回头笑道:“我们说说体己话,自然照看好太子妃。你们就不必跟着了。”
她一面说,那头元春微微捏了下杜氏的手。杜氏思忖片刻道:“就依王婶。”太子妃身边几个人面面相觑, 低声答应着。
四人缓缓走到庵堂后头一处竹林小道,四面阒然无人。杨王妃的丫鬟率先笑出声来:“哎呀可憋死我了。”
杨王妃笑向元春道:“贾姑娘见笑了, 这是我们府上的庶妃窦氏。”
元春眼神一亮, 立时道:“久仰窦娘娘家传的铁匠手艺京师一流, 今日得见甚为荣幸。”
窦氏惊喜:“贾姑娘竟知道我那点子破手艺?”
杜氏看她们皆笑盈盈的, 打断道:“王婶, 你们几个捣的什么鬼儿?”
杨王妃笑道:“不与她们俩相干, 都是我的主意。”
杜氏挑眉:“三位早已熟识么?”
“不曾。”杨王妃道,“我与贾姑娘今日第一回相见。因为有件事想跟你说。”
“王婶请。”
杨王妃抬目远眺,闲闲踩着步子。“各花入各眼,各人走各路,你不想要的有人巴不得捡走。孙家五姑娘过几日就要入太子府了。我想着,先跟你打个招呼。”她扭头看着杜氏含笑道,“我会将她夸奖到天上少有地下无双,强出去你二十分。”窦氏扑哧笑了。
元春接口道:“那臣女也四处宣扬她贤良淑德、才貌双全、无处不妥帖吧。”杜氏眼神在她们三位脸上流转,须臾功夫转了好几个圈儿。
杨王妃道:“说起来,贾姑娘在江南住了这么些日子,可认得她?”
元春摇头:“不曾。金陵与扬州终究隔着路程,我与她们家四姑娘熟识。然也听这位五姑娘的壮举。”
“说来听听。”
元春便将先头那位孙二太太如何遇上冤鬼索命、孙五姑娘如何在鬼上身的和尚跟前说愿意替嫡母受责、后如何追问和尚嫡母能否脱身、得知不能后如何极干脆的一回府便将嫡母卖给了孙老太君,种种经过细说一遍。
听罢,杨王妃率先抚掌:“好个八面驶风的小姑娘!”
窦氏道:“她肯替嫡母受责,孝心也是有的。”
杨王妃笑道:“傻子!她不过空口说白话。冤鬼不入轮回只因仇人尚且逍遥,岂能让无辜者替责?回地府不得被阎王爷下了油锅?”
窦氏恍然大悟,咂舌:“这等行事我一辈子也做不了。”
杜氏叹道:“也是逼的。在那般嫡母跟前活命,若不如此,还不定何等艰难。”
杨王妃不以为然:“你还有闲心体谅她?也过于贤德了。”
“从壁上观、就事论事罢了。”
杨王妃摇头:“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你这性子如何做的了太子妃。如今也好。”
杜氏看着她们几个啼笑皆非:“合着你们竟是一伙的。我的事想来早都知道了。”
元春眨眨眼:“还知道娘娘不知道的。便是太子瞧娘娘不顺眼的缘故。”杜氏闻言登时立住脚步,看着她屏息凝神。元春轻声道,“因为娘娘过于听皇后娘娘的话。”
杜氏怔了半晌,苦笑摇头:“他还想跟母后斗不成?他压根不是对手,没的撞头磕脑。”又过了许久,摇头而叹,“也罢,随他去吧。”脚下这才开始动了。
其余三位跟着开始踱步。杨王妃赞许道:“你倒撇脱。”
杜氏淡然道:“没有男人又不会死。”
元春悠悠的说:“没有男人不打紧,只是得有点别的什么。”杨王妃立时瞪她。元春忙说,“臣女之意是,没人男人得有个手艺,娘娘想到哪儿去了?”杨王妃哼了一声。元春笑道,“臣女真是此意。臣女表哥时常跟臣女念叨,天底下除了男情女爱之外还有许多别的东西,万万不可把全部身心都寄在丈夫身上。臣女日日学习极辛苦的,敬慕窦娘娘乃是实话。”
窦氏闻言兴致勃勃道:“你那和尚表哥究竟哪块石头里蹦出来的?我们王爷的事儿搁在旁人眼中如洪水猛兽,他竟天生一副泰然以待的架势。”
元春想了想道:“我原本以为他是出家人,故能平视众生。后来发现别的出家人不这样,他才是奇葩。”
“他让你学什么呢?”
“许多呢。对了。”元春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薛蟠托忠顺王府的信鸽送来消息,烦劳十六帮忙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