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器里,两人面对面站着,侧脸离的很近,有轻微又压抑的低喘声。
其实劲臣的身体并没有碰到对方,只是非常专业地用手揉捏时宙的……手腕……
不知怎的,在对方触碰到他时,时宙脑子忽然间就清醒了,他感觉有点别扭,将接下来的表情做得很好。
盛夏发出一声轻“嗯”时,何一鸣浑身激动得不能自制,猛将他推在厕所墙壁上,把盛夏背转过去。
盛夏趴在厕所肮脏的墙壁,脸蹭在水锈还是尿渍的黄斑上,他问,你喜欢我吗?
何一鸣在背后搂着他说,喜欢,喜欢。盛夏被吓得一惊,转身想抱他。何一鸣抓着他的头发摁在墙上,盛夏,盛夏,勾死我了,我的好人,嗯……
“啊!!”
凄厉的痛叫声。
老式旧校舍灯泡昏暗,掉了墙皮墙上水渍斑驳,四处散发着呛人的尿臊味。
劲臣很清楚这是拍戏,可是恍神间,脑中控制不住地浮起自己一次次接近那人的画面。
——我帮你。
除了十年前酒醉那次,容修从没有这样对待过自己。两人也曾在卫生间做过这事,容修不是没有忍不住的时候,但他还是很温柔地克制着。
——容修真的喜欢我吗?不然箭在弦上,他怎么不愿意要我呢?
劲臣曾不只一次这样怀疑过,自嘲过,也嘲讽过那段感情。
为什么呢,难道现在这样,才是自己所期待的?
不能再想。
不能想……
劲臣告诉自己,我是盛夏,不是顾劲臣。
男厕所里黄灯泡晃动着,侧脸撞在发黄的墙上,剧烈的撞击和晃动中,盛夏隐忍地叫出声。
艺术片就靠拍摄手法了,李里自从放飞自我之后,就不喜欢用直白的长镜头去硬怼,他更喜欢蒙太奇画面的闪回和留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哦,就是传说中的艺术片的意境。
何一鸣惊慌地提上裤子跑出厕所,镜头画面落在盛夏汗水狼狈的侧脸特写,白衬衫沾了汗水,黏在身体上,旁边是污秽不堪的小便池。
“很好。下一场。”
李里从监视器挪开视线,在场人都知道,刚才两人并没有多少身体实质接触,摄影师主要拍摄肩膀以上的特写。
时宙转身往回走,回到布景内,对劲臣鞠躬:“失礼了,顾老师。”
劲臣趴在厕所墙上,久久没有动。
时宙担忧:“顾老师?”
“没事。”
劲臣手臂发抖,撑住墙壁,直起身来,花朵上前,将羽绒大衣披在他身上。
他牙齿打颤,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浑身都跟着疼起来。
化妆师上前给劲臣补妆,一会还要补镜头。
“顾哥,刚才撞到肩膀了?”花朵问,
“没有。”对于常拍打戏的他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一切才刚开始。
*
这个场景仿佛一个定时炸炸-弹,影片以倒叙、插叙手法表现,从这一刻开始,盛夏命运破折的短暂一生开始倒计时。
在这段初恋的感情中,盛夏和何一鸣更多的是旧校舍的场景。
白衣飘飘的八十年代,情感压抑而隐晦,色彩浓郁的暗调子。
经过第一次性接触之后,何一鸣在学校会躲着他走,盛夏多次找他,对方也遮遮掩掩、含含糊糊。不过没过几天,何一鸣就又去找盛夏了。
两人在旧校舍仓库里,何一鸣问他,我们俩这个正常吗?盛夏就笑,问他,有什么不正常的?何一鸣把他摁在地上解皮带,他说,都怪你这个人妖……
盛夏身不由己,那个年代很难对这种事有自我认同感,他觉得自己有罪,但他还是倒在了何一鸣的怀里。何一鸣闷哼骂着,盛夏,盛夏,你个人妖,我的好人。盛夏听到他声音,就呵呵地笑了出来。
“完美,过,时宙补两镜头。”李里看向布景中的两人。
剧组所有人都很惊讶,顾老师竟然没有吃过一个ng。
剧组只用了不到一周,就拍摄完了电影前十分钟的场景。
两位演员在拍摄过程中越来越少言寡语,只有在场外对戏时会有交流。
时宙的演技进步飞快,电影拍摄得异常顺利,很快就到了盛夏的取向在学校曝光的场景。
盛夏遭受了同学的谩骂、嘲讽、排挤。
在最开始只是背地里的,那个年代对于这种话题都会避讳,即使同学们像躲蟑螂一样躲着他,无数冷眼中,盛夏还是抱有希望的。然而,何一鸣却是惊恐万分,坚决与他划清了界限。
那天体育课结束后,盛夏终于在走廊里拦住了何一鸣。
劲臣走位,起初踌躇,最后露出笑容,声音发颤地唤他:“学长……”
周遭同学吐口水:“变态!”“二刈子!”
摄像机镜头里,时宙在人群里目光闪烁。
他是真的有些茫然了,这些天拍戏,他深刻体会着何一鸣的心情,感同身受地,对眼前的情境感到惧怕。
盛夏的眼中依然是希望,他嗓音沙哑:“一鸣……”
“别叫我,死人妖,”何一鸣眼神闪烁,不安地躲闪着,当着同学的面,对盛夏说,“死人妖没什么,鸡-奸犯会被枪毙的。”
对于盛夏来说, 这是他人生当中最痛苦的时刻,之后都没有它痛苦了。
可是, 劲臣饰演的“盛夏”眼中还残留着阳光的火苗。
是啊,不能犯罪,盛夏想,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