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具搬挪的声音,四条凳腿落地的声音,响彻在我的背后,使我毛骨悚然。
我记得那条凳子十分好看,像条琴凳,长方很板正,四条腿还有繁复华丽的雕花,上面还有柔软的鹅羽垫。
它怎么看,也不像是用来打死人的冰冷之物啊……
我还蜷在姑姑怀里,抓着她的衣裳不丢手。但姑姑并没有任何揽住我的动作,两个宫女一阵冷风走过来,抓着我的手臂根就往下拖。
那桦萝身形紧实结实,此刻像一头牛拉扯着我……我满脸惊恐,还揣着一丝希望看着姑姑,伸手去够她……我如身在泥潭,希望她可以抓着我逐渐陷落的手……
姑姑不为所动。
我绝望的唤着:“姑姑,母亲……”
很轻巧的,我被按趴在春凳上,一只有力的手按着我的后心。可身下的感觉是柔软的,这种触觉和心情的冲撞使我快要产生错觉来……
世界真实吗?
但现实告诉我世界很真实,我被掀了裙子,褪了亵裤,那本来就薄如蝉翼的白色亵裤光溜溜的堆在膝盖处。
最让人羞耻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猛然一凉,而双颊却热的滚烫……
姑姑去拿戒尺了,她选了那把两指厚,一臂长的过来了。
压倒性的强硬之下,我势单力薄的技巧不值一提。
时间从这一刻变慢,在我完全没做好准备之时,那要将我打成两半的一击已经重重甩了下来。
这一声噼啪有多响,已经无从计议。
皮肉如热油滚过,然后力量穿透进去,好像直扪在了骨头上。
我的全身猛然收缩,头颈往上抬着。在这一刹那,透过书房门穿透进来的阳光打在我的眉心上。
我恍惚了……
第二下打在另一块地方。我的身体现在是泥捏的,遭受捶楚的那一道痕迹,好似扁塌了下去,变形了。
第三下抽在大腿上,双腿经络猛的一麻,血流不均匀了。
第四下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哭。可还是尽量忍着,咬着牙吭哧吭哧带着哭腔:“姑姑好疼,好疼。”
我说疼,打的反而好像更来劲。
“啊——”,我痛苦叫着,手脚并用,开始扭着腰躲避。
可是身后只有无尽的笞打捶楚,躲无可躲。皮肉上一层又一层叠加的疼痛使我再也不能忍受。
我四处抓挠,拼命往回抽着手去挡屁股。两只脚丫也是疯狂乱踢,踢飞了鞋袜,踢的小腿上的那双手快要按将不住。
就连沉重的凳子,也好像微微晃着。
责打暂停了。她们用两条手帕绑住了我的手腕脚腕,再捋顺了我的身子,重新按住。跟着那无比坚硬的戒尺,像是灌了铅的铁一样,继续挥落下来。
被绑的时候我已用尽全力去阻止,奈何无济于事。
此刻完全被动,心防彻底崩塌,不禁嚎啕大哭起来,拼命的呼喊。
“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姑姑饶命!”
“以后我听话,什么都听姑姑的,再也不敢不听话了……”
“我跟姐姐认错,一定尊敬姐姐……把我当只小猫小狗放了吧……”
再卑微的求饶,换来的依旧是下半截身体快要支离破碎的疼。从尾骨以下到膝窝上方,这么大一片地方全部火烧火燎,犹如刀剜,就像要把所有的肉打烂,剥出白骨,再把骨头打碎一般!
我的哭喊声由痛苦转为凄厉,撕扯着嗓子,像只哀鸣的鸟儿。
喉咙已要喊破……泪水鼻水口水汗水齐下,衣袖上,凳垫上,全然被打湿。无尽的液体呛着我的口鼻,使呼吸也困难起来。但姑姑不会让我呛死,在看到我无法换气之后,会略停停,叫我喘口气再接着打。
初始时整个身体在剧烈的燃烧,而现在,体温已经骤降,浑身也湿透了。
我是个在滩涂搁浅的鱼儿啊,张大着嘴拼命的求生,不,是求不疼!死亡的恐惧在极端疼痛面前,不得现身。
我疼的无可奈何,本能的想用牙齿去咬手臂。这时我看见我洁白的衫子,想起奕安哥。我保留了一丝理智,不能咬不能咬,这是我们珍贵的回忆啊!
那能怎么办?
我试图尽量抬头,将额头往凳子上撞。撞吧,撞晕了撞死了都好。
可柔软的凳垫又破解了我的意图,桦萝见势,果断用一只手按住我的头。
我心中暗嘲,你们做的好绝。
我的侧脸紧贴在凳子上,像是个行将就木的人,意识一闪,好像晕过去了一刹,又被强烈的刺痛唤醒了。
刚才是钝痛,而现在,是刺痛。
我已经哭不出声音,也说不出话来。只默默轻唤着姑姑……
外面拍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了,刚才是因为我的吵闹,所以没听到吗?
院里的几个丫头好像在替我求情,好像又听见了林作司的声音:“苏大人,不能再打了……”
而这个时候,我已经觉得没有那么痛了。突然心中觉悟,我还浑身紧绷,较着劲儿做什么?
然后我便骤然一放松,吁出一口气,半合上眼睛,一切就随他去吧……
我自己的世界安静了,她们如何,也再跟我没有关系了。
隐约的意识告诉我,桦萝按我的双手震颤了一下,然后还探了探我的鼻息,紧张的问道:“大人,大人,她不动了……真的要打死吗?”
姑姑并没有回答,仍是打,排着打。
浅安的状态来了,我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