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人看来,陈焕升这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中,但其中凶险与否,只有他自己知道。
虽然有着上一世的记忆,可以在某些事上先人一步,但过程中却依然充满未知,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在接下来要走的一步棋里,陈焕升更是要尝试下在自己以往的认知里,这个时代的前人未曾走过的路,这让他有些兴奋,也有些迷茫。
第二日一早,陈焕升亲自招呼着阿耀等人吃过了早饭,然后引着他们来到元盛商行参观了一番,又在码头处稍作停留,看了看来往船只跟忙碌的搬运工人,最后来到填海之后的区域。
此刻,阿耀等人穿着陈焕升特意命人准备的新衣服,加之昨天洗了个澡,美美地睡上了一觉,精气神都充足了许多。
“陈老板,这些都是你的产业?”阿耀看着眼前的一块陆地,回想着刚刚看到的种种,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问道。
陈焕升笑笑,“不才,正是。”
阿耀不自觉地上下打量了几眼陈焕升,心中暗叹,眼前这位陈老板的资产虽然看起来没有俞松年那么雄厚,但如此年轻就能有这样的成就,也着实是让人震惊。
而此刻,他对陈焕升的怀疑也再次减轻了几分,毕竟一个有这么多产业的人,确实没必要对自己这些逃难之人打什么主意。
陈焕升看懂了阿耀的表情,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看来我已经打消了耀哥心中的一个疑虑了,是么?”
阿耀不禁一惊,眼前的年轻人不仅生意做得大,洞察人心的本事也绝非这个年龄该有的,他暗自称奇,随即哈哈一笑,掩饰着脸上再次透露出来的信息。
“陈老板,你的实力我见到了,果然是年少有为。”他发自内心地夸赞了一句。
“耀哥过誉了。”陈焕升谦虚地回答。
“但不知陈老板把我们领至此处意欲为何?”
“当然是回答耀哥昨天的问题了,你不是想知道我找俞先生所为何事么。”陈焕升说完朝着海边缓步走去。
阿耀不知他是何意图,也跟着走了上去。
只见陈焕升轻轻舒展双臂,闭上眼睛,享受着海面拂来的清风,“耀哥,你知道么,这片海域之外的世界太大了,有太多生意可以做,但是想要出海,就要有船,我知道俞先生是此行业的前辈,自然要去拜会一下。”
“你想造船?”阿耀问道。
“正是,不瞒你说,耀哥,现在你我脚下的这块土地,是属于我的,我打算在此处建造一间船厂,进而多造一些船,也多些赚钱的机会。”陈焕升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再此之前,连高景仁和黄六这些最知近的人他都未曾提过,如果阿耀知道这些详情,恐怕都要小小地感动一下。
但此时的阿耀却满脸疑惑,“你要造船,自己造便是,为何还非要见见俞先生呢?”
陈焕升“呵呵”一笑,“耀哥,你说的没错,但你知道,我是个商人来的。”
“那又如何。”
“作为商人,当然是要以做生意为主了,把钱花在最有价值的地方,才是我们追求的方向。”陈焕升看着依旧一头雾水的阿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继续说道,“有件事想必耀哥你也听说了,由于俞先生在小刀会在上海期间,跟贵会关系暧昧,所以清政府以资敌罪处罚俞先生,让他交出二十万两修葺城墙。”
阿耀有些惊讶的看着陈焕升,这件事发生不久,自己也是在逃亡的路上听说的,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消息居然如此灵通,“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本来是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但耀哥你来了,也就有了那么一点点关系。”陈焕升在拇指和食指间比了一个小缝隙,饶有意味地说道。
阿耀听得云里雾里,不禁脸色一沉,“陈先生,我是个粗人,没有你那么灵敏的头脑,有话你还是直说吧。”
陈焕升笑笑,不急不缓地说道,“二十万两对于俞家来说,本不算什么,但是近期接二连三的战事,让俞家的声音也受到了影响,加上俞家乐善好施,见不得百姓受苦,时不时地施个粥,派个米什么的,也无形之中增加了俞先生的负担,所以这次的二十万两,我准备提俞先生出了。”
阿耀一惊,“你跟俞先生素未蒙面,就愿意拿出二十万两来?”
陈焕升摇摇头,“当然不是白拿,我知道俞家沙船众多,所以想借机会购进一批。”说完,他便直直地盯着对方。
听到这里,阿耀才算是明白陈焕升的目的,他知道俞家遇到了难处,想要趁机会敲上一笔,但俞家本就是靠着船舶业起家,收了他们的船,让俞家以后何去何从,想到这里,阿耀冷哼一声,“哼,陈老板,你虽然聪明,但这如意算盘却打错了地方,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告辞了。”
跟阿耀同来的几人,见两人上一秒还聊的火热,下一秒自家老大就一脸怒容,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还是跟上了阿耀的步伐。
陈焕升暗自点了点头,他如此说也是为了试探阿耀跟俞松年的关系到底如何,毕竟在上一世对这段历史的了解中,他只知道会有小刀会的成员逃到香江,其他一概不知。
如果对方随便回应,那就说明这个阿耀跟俞先生只是认识,或者点头之交,并没有更深的接触,所以对俞家的事并不关心,若如此,那这个阿耀也就并不是他要找的人。但此刻见对方反应如此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