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一地血雾,刘备腹中反胃,心中不忍,犹豫了片刻,上前婉言劝道:
“明公既已杀兵,那就饶了百姓吧!”
曹操回过脸来,狞笑道:
“玄德可曾有过丧父之痛,有过被人灭门之恨?……”
刘备见他眼中血丝可怖,满脸杀气,心中打了个寒噤,惊悚不敢再言,只得缄口悻悻的跟在后面。
半日之后,彭城再现五年前徐州被屠的惨剧,数万民与兵又死于曹军屠刀之下。血流遍地,腥臭扑鼻。乱滚的人头上,一双双死鱼般的白眼珠大睁着,似乎在向上天质问:
“这是为什么?!……”
成群的乌鸦欢快的尖叫着,啄食新鲜血肉,偶尔有几头硕大的兀鹰飞来,惊散群鸦,又倏起倏落,飞向另外的目标。
惨不忍睹的情景,连见惯残酷杀戮的武将们也心有不忍。更遑论刘备、荀攸等人,更是心中凄恻,掩目而过。
从此之后,刘备一想起曹操血红的眼睛,杀戮当儿戏的举动,心里就不寒而慄。
10月中旬,曹军略作休整,准备进攻吕布的老巢下邳。刚刚出发,又来了一支意想不到的援军:朝廷任命的广陵太守陈登,率本郡军队前来会合,并自告奋勇担当先驱,引导曹军直趋下邳。
吕布又怒又急,急忙召集众将,商议迎敌。陈宫道:
“将军从袁术手中夺得广陵,何其不易,原可与彭城、下邳三者互为依托,要是派高顺或张辽将军为太守,一定会牢牢掌握在我军手里。可是将军却偏偏信用陈登,曹操任他为广陵太守,就是在将军身边安了钉子呀,今日方显养虎为患……”
吕布愠道:“你说此话不是马后炮吗?当时为何不说?”
陈宫苦笑道:
“彼时将军信任陈珪、陈登父子,正因为两人常在众人面前称誉将军,才博得你的信任。我也曾提醒温侯:面谀之人,往往居心叵测。却被你斥骂我是谗害好人,我还能说什么呢?”
吕布自知理亏,但恼恨陈宫参与郝萌反叛一事,终不释然。默然一阵,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且顾眼前要紧!”
他向众将扫视一眼,径自道:
“前者我派臧霸结连泰山诸将,与孙观、吴敦、尹礼、昌豨四人,东掠兖州诸郡,宋宪与魏续西取汝颍,皆为扩土固境,声势也相当浩大。而今下邳吃紧,此地只有高顺、张辽、侯成、成廉四将可用,我欲将臧霸等全部调回,你们看如何?”
还是陈宫发言道:
“此举可行。我看还当再与袁术联系,向他求援。”
吕布恼道:“叵耐秦宜禄这小子一去无消息,真是气人!”
他原想趁机勾引杜氏,谁料几次派亲信去招,都是不肯来。自己亲自登门两次,丫鬟称主妇生病,吃了闭门羹。又不能强行动作。
不料曹操大军压境,再无空暇闲心去营这fēng_liú勾当,心中何能不恼?所以说话没好声好气。
张辽心里明镜般清楚。秦宜禄出使前曾来找他,请他照顾自己家属。
“云长兄离去,此际只有文远兄和高顺两人可托。高顺耿直,会当面顶撞上司,我怕反而弄巧成拙。吕奉先不怀好意,垂涎贱内,己是公开的秘密……拜托兄长庇护了!”
张辽暗忖此事不能挑明,使吕布恼羞成怒,对大家都不好。因此让自己妻子常去陪伴杜氏。又让她装病搪塞过去。
忽一日,杜氏请张辽过去,眼泪汪汪,拿出一封信给他看:
”……秦郎被袁术扣住了,怎么办?”
张辽拆阅,见上面写道:
“芷兰吾妻如晤,别后无日不心驰神往。只道旬日便可回转,讵料袁术将为夫扣住不放,说报吕奉先背盟之仇……爱卿善自珍重,吾当窥机潜回。诸事有难,卿可求张文远将军,彼乃实诚君子,可信可托……”
张辽甚是疑惑,袁术扣住一个无关紧要的文吏,与事何补?彼也日见蹙促,与吕布结盟是皆大欢喜之事,何乐而不为?……
当下百思不得其解,安慰了杜氏几句就告辞了。
此时见吕布说起秦宜禄,张辽便插言道:
“不知出了什么意外,将秦君绊住了?我猜想定是袁术嫌其官卑职小,怀疑将军的诚意,故将他扣住,不杀不放,以泄其愤。“
陈宫点头,“这倒很有可能。”
吕布沉吟片刻,手点廊下拱手而立的两人:
“许氾、王楷,我擢尔两人为徐州从事中郎,即刻出使寿春,全权代表我与袁术洽谈。只要他肯出兵,一切不妨先答应下来。”
“这个棘手差使,恐怕吃力不讨好!……”王楷心里一惊,面露难色,正想推诿,许氾在一旁扯扯他的衣襟,出言先答应了:“属下谨遵钧命!”
傍晚时分,吕布命张辽,高顺等人率军出东城,佯做偷袭曹营,吸引了大批曹军,另派魏续、宋宪领一队骑兵,掩护许氾、王楷悄悄从西门潜出。
走不多远,正遭曹将史涣带队巡逻,两下厮杀起来。许、王两人不管不顾,趁乱策骑逃走。一阵乱箭飞舞之中,两个随从中箭落马,余下四五人跟着主官侥幸逃脱了。
半途上,王楷埋怨道:
“许君为何揽下这个倒霉差事?我等手无缚鸡之力,不是找死吗?”
许氾道:
“你傻呀?曹操大军团团围住下邳,刘备也一心要报仇,吕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