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惊慌之下,怒气勃发,既恨袁绍背盟,又怨自己手软,没有斩草除根杀了刘和与其死党。惶急之下,拼凑了4万大军,亲自率领,仍采取主动态势,迎战敌军。
说来也蹊跷,这场会战与龙凑之战一样,又是在12月隆冬季节。
寒风凌厉,冰冷刺骨,往年正是躲在军帐里喝酒取暖,呼卢赌博的时候,如今却要冒着严寒出阵,公孙军从将领到兵士,上下都怨气十足,勉强就道。
偏偏天公不作美,又下起了鹅毛大雪。雪花飞舞,直扑人面马脸,呼出的热气立时化作霜粒,黏在眉睫上,十分的难受。
俄顷,白雪覆盖了大地,人马车辆,都蒙上一层积雪。
白茫茫的一片田野上,只有蜿蜒的一条路,被千军万马踩得残雪飞溅,露出黑黝黝的泥土。士兵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挣扎着前进,谁也懒得说话。
数万人马的军队,死气沉沉,仿佛一支庞大的送葬队伍。而老天殷勤地为这支队伍的每一个人都配上了白雪的孝服。
走到渔阳东面的鲍丘河畔(今密云西南),忽然一阵战鼓惊心动魄地响了起来,随之,丘陵旁、山岗后,冲出无数的白人白马,呼啸着从几路冲杀过来。
公孙瓒大惊:“不好,中敌埋伏了!”
急命单经、关靖等将分别率兵迎战。
生死就在眼前,将士们顿时忘记了寒冷与怨怼,精神一下子高度集中,挥动僵硬的手操持武器,抵抗敌袭。
一队勇敢的骑兵主动出击,向对方战马驰来的方向冲去。
忽然之间,战马一匹接一匹发出哀嘶,“扑通、扑通……”倒下,马上的骑士狠狠的摔倒在地,还未弄清怎么回事,就被比冰还冷的利刃割去了脑袋。
雪地里骤然跳起大批敌兵,手持钢刀,下砍马脚,上砍人头,一会儿工夫,数百人的幽州骑兵队就被消灭殆尽。
皑皑的白雪,映着一片殷红,分外触目惊心。周围散落着斩断的马腿和人头,相映的是无头的尸骸,和垂死挣扎的战马!情景是那样的恐怖诡异,公孙瓒和他的部下一时惊骇得失去了反应。
猝然,东面一声喉音熟悉的大喊,进入公孙瓒的耳际:
“不要放走公孙老儿!……”
一员身披白色战袍,顶盔贯甲的大将,手提长枪急驶而来,身后是数不清的骑兵和人头攒动的步军。
“又是这个丧门星麯义!难道我命里注定要丧于他手吗?……”
公孙瓒心胆俱裂,狂叫道:
“快!快!上呀!谁也不许后退,违令者斩!……”
猛然西面又响起一阵号角声,低沉悠长而令人恐怖。多年征战北疆的公孙瓒,立即听出那是胡人的牛角长号发出的战斗号令。
“乌桓来了!……”
他的心一下子冷到了冰点。只听得马蹄声像山崩地裂般的响起来,数千铁骑,在峭王的率领下,风驰电挚地冲杀过来。
同样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下作战,刘和的部下是怀着复仇之念而来,仇恨的怒火燃烧在胸膛,压制了天气的寒冷;
麯义预先做好防冷保暖工作,又许诺埋伏在雪地的敢死队,给予重赏,一时也战胜了严寒的淫威;
至于乌桓骑兵,长年累月在大草原上厮混,久经磨练,渴饮雪,饥吞羯,早已习以为常,不惧酷暑与严寒。
相比较之下,幽州军畏寒惧战,龙凑大败的阴影尚未散去,笼罩在每个将士的心头。
两军相逢勇者胜,短兵相接之下,斗志不旺的公孙军,立呈败相。
尽管公孙瓒拼命督促将士抵抗,甚至亲手斩杀两员后逃的裨将,而且身边数百硕果仅存的白马义从勇敢地箭射矛刺,杀死了不少敌军,但是大势已去,绝非局部之力可以挽回。
终于,幽州军被彻底击溃,集体向后转,开始了大逃亡。公孙瓒身不由己,被逃兵裹挾着,在亲卫军的死力保护下,和堂弟公孙范和儿子公孙续等,侥幸逃离战场。
雪地上血迹斑斑,接连不断,绵延数十里,2万多名幽州子弟兵倒下了,被敌军割下头颅,像一串串血葫芦,穿于矛尖,带回去领赏了。
鲍丘一战,是公孙瓒戎马生涯中亲临沙场的最后一次。从此以后,他不但再没有挥戈上阵,甚至与马背也绝了缘。
一是失去了勇气,二是丧失了斗志,更主要的是没有了机会:他把他自己关进了龟壳般的堡垒之中。终其余生,那个英武勇悍,驰骋疆场的“白马长史”的形象,已经完全消失了,前后判若两人。
公孙瓒的耳畔,又响起了早就在幽州流传的一首童谣,感到特别慰贴亲切:
“燕南陲,赵北际,中央不合大如砥,唯有此中可避世。”
原来,上苍早就预有安排,只怪自己求霸心切,热衷于征战,忽略了天意,方才遭了数次大败。
“燕之南,赵之北,那是什么地方?不就是易地(今河北雄县西北部,易县大部)吗?那里土地如巨大磨刀石般的平整,只有此地可以躲避乱世。谶言如此,我还与天命拗什么?我还与别人争什么?
“天下群雄,管他袁绍、曹操、袁术还是刘表,强于自己的,争不过;弱于自己的,我也不想争,躲到上天给我安排好的避世之所,做我的草头王,避凶趋吉,岂非安哉乐哉了吗?……”
鬼迷心窍般的公孙瓒,想到就做。于是将易地选做幽州之新都,称谓“易京”。
别出心裁,搞起了建造堡垒的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