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已是深秋时节,树上的黄叶在微风中散落一地,许多曾经开的姹紫嫣红的鲜花也都零落成泥。
夜晚,月亮升起。
群山环绕的村落里灯火依稀。
月光洒下,如一片银光撒在洛川之上,水质深寒的夜晚,就算是明亮的月光也照不穿那深邃夜幕中的水面。
水面上升起的寒气消失在漆黑一片的空气里。
每当夜晚,这个倚靠着高山的小小村子便总是一片安静。
许多年来,这里的人们已经过惯了这种安静祥和的日子,无偷无抢,夜,可不闭户。
风,吹动田地里已经熟了的稻谷,化作一片“沙沙”之声。
稻谷的穗子在白天的阳光下已经变得金黄,现在到了收获的季节,要不了几天人们就要斩下它们的头颅,收割其实就是一种斩首行动。
风声渐歇,氤氲的水面雾气更重,四下里除了蟋声,便是偶有的几声蛙鸣,这时候人们多已熄灯入睡。
就在这静入骨髓的夜幕下,突然间,一片寂静的河面上涟漪乍起。
一道道,一圈圈向由近而远。
好像有一个什么不知名的物体正在水面与空气相接的地方不停的弹射,每一次弹射就激起一道水波。
盈盈月光中,只见一个黑影闪动,几乎还来不及眨眼的瞬间,便已越过了河面,身影停在了河的对岸。
就在破庙前,黑衣人没有动,甚至没有转身,只是认真的望了望那座几乎已经完全破落的庙宇,仿佛是在注目中虔诚朝拜。
不多久,黑衣人迈起了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向破庙。
这时候,天地间一片寂静,而黑衣人仿佛就是从黑暗中悄然走来,然后又一步步的走向另一个黑暗。
黑暗没有边际,只有等待天明的时候才会渐渐褪去。
破庙的门已破陋不堪,跟这座破庙倒是十分的相称。
几缕月光从破庙的门窗洒进来,微微的可以看到庙中的景象,这里面并不十分宽敞。
庙门的正面有一座高台,高台上端坐着一个巨大的石像,面相狰狞,因终年无人打扫,早已挂满灰尘,石像前摆放着香炉,香灰落得案台上到处都是,两侧是杏黄色布幔,画着各种各样的符咒。
黑衣人全身被黑衣包裹的很严实,除了双目露在外面,整个脸也都用黑纱遮住,但就是露出来的那双眼睛,竟是如此的明亮,仿佛天空上闪耀的星辰。
他背负着的双手,轻轻地身在胸前,手里紧紧的攥着一个黑色的物事,不知到底为何物。
他每走一步,动作和身姿无不有一种天生的气度流露出来,那气度仿佛就是因极度自信而自然流露的霸气,浑然不似一个身穿黑衣在深夜突如其来欲行诡秘之事的人。
更像是昂首走进辉煌的殿堂,哪怕下一秒是一场生死决战,他的那种气度也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
黑衣人如星辰般的目光在庙中扫视一番后,突然伸出双手紧紧抓住巨大石像脚下踩踏的石台,不见他如何用力,巨大的石像竟然硬生生的向后移动的几尺。
而在石像下方竟然出现了一个漆黑看不见底的黑洞。
这黑洞似乎比外面的夜色更黑更暗,仿佛下面连接的就是无边地狱,如果站在这黑洞面前的人稍有胆怯,那么下一刻这里很可能真的会伸出一双罪恶的手,扼住你的脖颈。
但黑衣人并不是胆怯之人,反而在看到黑洞的瞬间,在他如星的眼眸里竟是闪动着一种与其气度不怎么相符的喜色,或者可以说是一种狂热。
黑衣人小心的从腰间取出一个漆黑的黑盘,那黑盘正是他一直攥着手里的那个黑色物事,他将黑盘水平托在手掌心,只见黑盘为整齐的六角形,在每一个角上都有一个看起来很是奇怪的图案,而每个图形中央也正是黑盘最中心处赫然刻着一个狰狞无比的骷髅头。
黑衣人稍稍凝视,然后将一只手伸在黑盘当中,月光之中隐隐可见一阵猩红的血腥之气,黑衣人微微皱了皱眉,血从他的手指间渗出来,但这种疼痛显然不是他所在意的。
血缓缓流出,竟是一滴不差的流向那个狰狞的骷髅头。
在饮血的同时,那骷髅头突然好像变成了活物一样,在吸收黑衣人的血后,原本死气沉沉的骷髅头竟然开始变得逐渐饱满充盈起来。
骷髅头狰狞的脸上好像挂着一丝轻笑。
与此同时,黑衣人手上的血流的更快,这吸血的骷髅竟是如此的贪婪。
这时候,破庙里因为这场诡异的血色祭祀而渐渐隆起了一层腥红的血雾,黑衣人没有将手从黑盘中抽出,更没有因为疼痛而稍稍眨眼,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那个狰狞的骷髅头,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厌恶之意。
血慢慢的停止了下来,那骷髅头在吸了足够多的鲜血之后,没有再膨胀下去,那双黑洞洞的眼眶紧紧盯着黑衣人,嘴角竟然微微动了一下,这在黑衣人眼中像是一种讥笑。
黑衣人未曾理会他,而是伸手一托,只见六角黑盘沿着一个弧线稳稳的飞了出去,正好落在石像下面那个黑洞上方。
突然间,六角黑盘上,鲜血仿佛河流一样不停的流淌。
很快,以骷髅为中心,每个角上的图案开始飞快的旋转起来。
盘下射出一束红色的光芒,恰好将石像下的黑洞笼罩起来,黑盘上被骷髅吸食的血液又逐渐的流出来,在黑盘上不住的翻滚流淌,像是一条大河就这样的被禁锢在黑盘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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