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增心中一阵心酸,怎么就知道打打杀杀,殊不知上善伐谋,有的时候一计安天下,胜过百万雄师。
这些理念范增打算慢慢传授给项羽,让项羽成为一个智勇双全的君王,可惜此刻时间紧追不容他慢慢感化项羽。
范增无奈道,“当真要杀?”
项羽说的斩钉截铁,“暴秦鹰犬,必杀。此等鹰犬毁灭多少宗庙,多少人国破家亡。”
范增发觉这种思想已经深入项羽内心,非一朝一夕可改变,“不过各为其主而已。”
……
楚军营寨校验场内,甲士持长矛森然而立,一片肃杀之气,在校验场中央有一处高台,这里曾是三军主将或者上将视察校验的地方,或是下动员命令的地方,如今却围成一个圈。
场中有一人面色平静,默默的看着天空飘下来的雪花。
雪粒已变成雪花,面色平静之人正是王离,此刻他一言不发,黑默注视天空,不愿多言一句,有人想从中套出秦军的秘密,被王离吐一脸口水。
在王离即将引颈就戮之时有一队从钜鹿城奔驰而出,马蹄声震,披风飘荡,由马匹带出的阵阵劲风卷着雪花乱飞。
为首的两匹战马齐头并进,其中一人饰华贵长叹一声,“未曾想还有出城一日。”
另一人则年龄偏大,灰色的头发上已有不少白发,不知道是愁的还是操劳过度,“此乃楚军存赵也,自当君臣同为拜谢。”
略显苍老之人话音醇厚,带着一丝人世间的沧桑,正是劫后余生的张耳,与其齐头并进的便是目前赵地的主人,赵歇。
死里逃生的赵歇赞成张耳的提议,钜鹿解围之后亲自到项羽营帐拜谢,毕竟若没有楚军的悍不畏死,不断拼杀,恐怕各路诸侯就真的看着钜鹿城破,他赵王歇如同魏王咎一样被逼的自杀。
赵王不想自杀,他想如同当年的赵武灵王一样,来一个类似于胡服骑射的改革重振赵国,如今能保住性命,全杖楚军上将军项羽,他自当拜谢。
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一段小插曲,当时各路诸侯名为来救赵,实则没有一将愿意进军,当听闻楚军停留在安阳不动,原本还对楚军抱有幻想,这样一下子失望之极,那个时候他对宋义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憎恶,觉得这样的人如何成为楚国上将军,还自称懂兵事如此看来不过是歪打正着而已。
直到有一天一道消息不胫而走,楚军开始向北继续进军,赵王歇又燃起希望,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是楚军发生巨变,上将军变成项羽,宋义被斩。
谁为上将军,赵王并不在乎,能援助他赵国,解救他于水火之中即可。
疾风缓和下来,然雪依旧急急的下,两骑在前,一支兵马疾风一般向楚军营地驶来。
战马在辕门外嘶鸣,得到楚军大将龙且的护卫后才进得营地,实则是在龙且的首肯后才入得楚军大营。
赵王与张耳进入营帐恰巧看到校验场人群散开,张耳不明,多望几眼,“大雪之时依旧演练,难怪楚军如此锐不可当。”
龙且笑道,“赵相虐赞,此乃斩杀秦将王离,以告慰死去的将士,故观其被斩,以壮军威。”
言毕,张耳微微一惊,赵王歇则是微微一愣。
赵王歇道,“杀的痛快,妄图灭寡人新赵,幸有楚军上将,否则岂能安在?”
张耳则是心中即惊又憾,秦军大将多有气节,虏尚且不易,岂能轻易杀之,况又是名将之后,若劝其反秦,影响必甚,可大大推进反秦进程,即便不能亦可令秦军投鼠忌。
这些念头在短瞬间经过张耳脑海,他可不敢乱言,“大破秦戍边之军,斩其主将,真乃楚军大胜,天下诸侯联军之幸,断暴秦一臂,章邯之军定孤掌难鸣,入关灭秦,不远矣。”
此言一出不仅龙且喜笑颜开,远处即将走入大帐的项羽亦向这厢看来。
锐利的眼神立刻看到赵王歇,项羽见赵王歇亲自而来,便迈步迎上前去,虽然项羽此刻将目前天下诸王并不放在心上,可毕竟是王,眼里还是要有的。
赵王歇见项羽迎来,便大步向前,向项羽施礼如同故友相见一般,“上将军,赵歌在次拜谢楚军雪中送碳,若无上将军援手,新赵休矣。”
言毕,赵王歇抹眼泪,甚为悲切,一副被人欺辱的神情。
此刻范增看到这一幕颇为担忧,这是一个王在向一位上将军行礼,这是有违周礼的,深怕项羽直接接下,故而拖着疲惫的身体向项羽和赵王奔来,“羽儿快迎赵王入帐。”
可惜这道声音淹没在风雪中,项羽和赵王歇仿佛皆未听到,项羽已经接下赵王之礼。
赵王微微躬身,心里一愣,“好大的架子,上将军,居然真的接下寡人此礼。汝不过楚王一臣子。”
项羽则面容严肃,心里冷笑,“天下诸侯将皆臣服于吾,待吾项籍灭秦后,整个天下将臣服于吾,一个小小的赵王不过是提前朝拜吾项籍而已。”
项羽笑道,“存赵非楚一力之功,更非吾项籍一己之功,赵王谬赞。”
赵王则摇头,“非也,各路诸侯军皆惧秦不敢前,不过作壁上观耳,若非上将军力排众议,坚持渡河独立击秦,赵歇无命在此。”
说着赵王歇便哭诉各路诸侯见死不救,让诸多将领脸色难看,有的甚至羞愧的低下头,不敢看赵王歇,更不敢看项羽。
项羽道,“赵王莫悲,劲敌尚在,还需谋划击秦之计。”
赵王歇停止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