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刘邦面容挂笑,但难掩一份怅然,眉宇间还藏着淡淡忧愁,即便酒香飘来,刘邦不再垂垂涎欲滴。
忽然刘邦大变,此大变非常态,没有神色大变,而是那份怅然忽然消失,眉宇间隐藏的淡淡忧愁亦消失。
消失的如此突然,如此不可思议,只因他看到一人,张良。
张良收下礼物后,立刻辞别韩王成来见刘邦。
刘邦仿佛蜕皮换新生,眼神炯炯有神,拉着张良安坐。
张良未坐之时,话先开口,“良此次拜见,一为祝贺汉王,为拜谢汉王厚赏,三有一事,亦为最要紧之事。”
刘邦满眼感激道,“吾洗耳恭听。”
闻其志,为其谋,否则便乃无根之水,无花之果。
张良道,“汉王欲争天下乎?”
刘邦点头,“此乃吾愿,一统天下,创万世太平。”
此言让张良心下明朗,眼神中射出赞许之色,“欲还定三秦,需得一地为翘板。”
刘邦眼睛发亮,挪动身体靠近张良,“可乃汉中也?”
张良点头,“正乃汉中,汉王已有此意?”
刘邦看一眼长岸上的酒和肉,道,“温酒,换热肉,上新茶。”
言毕,立刻有侍女撤换酒肉茶水,知道张良喜饮茶,便亲自为其斟茶,“欲得汉中,请子房为吾计。”
张良道,“大王,可曾记得攻下宛、穰时,臣计命郦商别将攻旬关,定汉中。”
刘邦点头,“商虽未入关进咸阳,而因此赐封信成君,授予将军印。”
张良道,“初定计,乃从汉中侧击关中,策应攻烧关而已,如今既定汉中,勿召回郦商,留定汉中,于得汉中将事半功倍。”
刘邦心喜,“善,立刻令郦商回返汉中。”
张良接着道,“既讨要汉中郡,非项伯莫属,故臣将汉王所赐献于项伯。”
刘邦大悦,“既如此,吾有一翠玉,愿子房为吾献项伯,使请汉中地。”
人心难测,最怕内疚,内疚便会心软,心软便能趁虚而入。
张良带着刘邦的希望,带着金、珠、玉来到项伯面前。
项羽大封诸侯王之后,项伯已封侯,这位名缠子伯的霸主之叔,此刻乃天下最红之人。
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威信恐在范增之上,否则范增之计岂能被项伯所破。
项伯笑道,“吾与良弟关系,既来何须带礼。”
话虽如此,然属下的左右却非常麻利的搬弄金珠。
张良拜谢道,“伯兄深夜入霸上活良,此情良当谢,勿推辞。”
言未毕,张良又指示几名壮士抬来财货,并从怀里掏出一个翠绿欲滴的宝玉,“此乃汉王答谢伯兄鸿门相助之意。此玉乃汉王欲与伯兄永结姻亲之好的信物。”
话音落地,项伯喜上眉梢,立刻亲手接过翠玉,引张良入内。
虽已封王,然诸多之事尚未了,为生活起居方便营寨内已搭建简易茅草屋,木梁柱,茅草顶,既舒适又暖和。
简易屋内,气氛骤变,喜悦中渐渐被淡淡愁丝笼罩。
喜悦很纯粹,有一丝丝愁,便不再为喜悦。
张良道,“汉王愿居巴蜀,然道路艰险,嫁娶不便,恐其母思念而不得见,愿请汉中地为其周旋、移居之处。”
仁义之人不愿负,心善之人不忍辞。
此言一出,项伯面有愧色,仿佛其有错,仿佛其侄有错叔父代过一般。
项羽毁约在先,这让项伯竟一时间无言以对。
只听张良继续道,“霸王所封本为美,无奈有缺?”
其侄有错,叔父总想着替侄弥补,殊不知其侄常常并不知错。
项伯神色略显紧张,“何缺?”
张良认真道,“霸王分封不公,汉王先入定关中,其功不亚诸将相,然发配巴蜀,汉王不以为意。
然天下笑霸王背约,其心有私,巴蜀流放之地,不知者以霸王嫉虐功臣,汉中地略勉可居,可称为关中续地,又与汉王名副其实,赠予,可得天下心。”
项伯略有所思,眼神发亮,“善。”
王者自有霸气,无霸气连侯亦撑不起,然此处大帐却自有一股霸气,仿佛浑然天成。
项羽所在大帐自立为霸王之时,便已开始重建虽名为中军大帐,但规格已是行宫。
帐内项伯以张良之言利害具告知项羽,项羽默然。
先前的内疚再次发作,亚父范增的警告萦绕在耳旁。
高手对决,一时软,步步受制,项羽许之,却非内疚使然。
自信,项羽很自信,或许霸王之号使其自有一股傲视天下的霸气,“吾自既为霸王,不愿以霸字欺人。
更不愿负背信毁约之诟病,汉中一贫瘠之郡而已,拿去便是,如此愿汉王勿怨其封。”
霸王力可举鼎,一言自九鼎,许之话音落地,立刻重新书写封地,盖上霸王印。
汉中地刘邦已得,然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世上之事从没顺利过,因为人不愿它早点达成,即便一个扫地翁,亦不愿一下扫完。
项伯拿着手里的‘汉中地’前脚离开,范增便急冲冲的后脚踏入大帐内。
匆匆而来,必有急事,项羽见到范增未曾开口便已被范增那扑面而来的焦急给弄的心神不宁。
“大王,不妥?”
“何有不妥?”
“如此分封依旧有漏。”
“汉中不过一贫瘠之地,赠予又何妨,免其生怨,天下耻笑。”
震惊,惊讶,无语言表,范增适才的神情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