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仁心审问糊涂案,糊里糊涂乱评判。
“兄弟与她们是什么关系?亲戚?朋友?还是——熟人?”卢兴避而不答,先小心地试探。
要有分寸地回答如何处置肖聪儿母女,就必须先摸清郑恩、懒虫同她们是什么关系。是亲是疏,是远是近?为什么插手?想得到什么好处?这是卢兴的思路。
郑恩对此关系学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认的是死理,对卢兴的问题当然是米汤煮芋头,糊里糊涂:“这关你什么事?”
“咱们是朋友,你的事也是我的事,我的事也是你的事。你说是不是?”
卢兴说的是办事遵循的潜规则,郑恩是按字面理解,当然还是不明白:“我的事就是你的事,是你的事你怎么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还问来问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是我的事,我不知道你们的纠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这话不是瞎转圈,胡扯蛋吗?”
“是!是!”面对硬拳头,卢兴只能点头哈腰。
“别说话嘴里噙芋头似的!你与她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我们给你评判评判!”郑恩斥道。
懒虫听郑恩说要判案,便像衙役似的站在郑恩身边,典着肚子,端着架子乱叫唤:“升堂,升堂!站好,站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狡猾抵赖,爷必严办!抬起头来,都他那的抬起头来,老实交代!”
武力也是权势。拳头硬就是身份,就是地位,就是公理。懒虫是戏耍,卢兴不敢当闹着玩。他做作一肚子冤情似的,苦瓜着脸,说道:“她母女在我镇上开个小店——”
卢兴刚开口,便被懒虫打断,挑刺道:“卢家店是你的吗?”
“兄弟我是兼着保长的!”卢兴自豪地炫耀说。
后汉时基层政权有大保、小保之分。小保相当于后世的村,大保相当于后世的乡。卢家店是名镇,属大保级别。卢兴的职务相当后世的乡镇一把手,正科级。别说那时候诸事由他一人专制,就是后世民主社会,也是个出门前呼后拥,一口一个“我的乡”、“我的镇”、“我的民”,跺跺脚地皮乱动弹的了不得的人物!
无奈郑恩和懒虫对官场情况了解甚少,对当官的心态更是一窍不通,听卢兴如此回答,便都迷糊起来。
郑恩问:“卢家店有多少户?”
“五千多户!”
“多少人?”
“三万多人。”
“你家多少人?”
“包括所用奴仆共有一百多口。”
郑恩怒道:“我草,卢家店是三万多卢家店人的,怎么会是你家的?欺我不识数吗?”
“他是保长啊!”一个打手提醒说。
“保长算什么东西,不就是给大家跑跑腿,大家给他兑几两劳务费花花吗?应该是大家掏钱雇用的奴仆、兑食养的看家狗才对!”懒虫凭自己对保长的一知半解,肆意贬损着。
面对两个对官场、权利奥妙一点不懂的白痴,又是武功高超、杀人当玩儿的莽汉,卢兴欲哭无泪,只能收起老板、保长架子,小心纠正:“兄弟说得对,卢家店是大家的,我只是个管事的!”
“往下说!你是怎么管事的?”
“是。她们母女俩做古董生意没资金,我好心相助,借给她们四百两银子。哪知她们运气不好,赔了个一塌糊涂。我看她们可怜,让那个小的,就是她女儿肖聪儿到酒楼打工抵债。没想到她好心当作驴肝肺,不服管教,多次违犯规矩,仅被罚的款累计就有二百多两——”
“什么规矩?说具体点!”郑恩问。
卢兴不敢说肖聪儿不穿露胸装,不让顾客乱摸的错,拣公认的不对诬蔑道:“她上班迟到,干活打瞌睡!”
郑恩想到自己在董达家打工时,鸡子没叫就得起床,扛着芝麻包还在迷糊打盹,当然不会站在他那边说话:“迟到是你上班时间早了,打瞌睡是你没让睡好觉!给你打工,累得腰酸背疼,连觉也不让睡好,还要罚款!你还有没有一点人味儿?”
“活那么累,还起早摸黑,你倒找她五十两加班费才对,反过来还想罚?欺负打工女,你算是什么东西?”懒虫帮腔叫道。
“是,不是——”卢兴没法回答,只能结巴。
“是个东西还是不是个东西,说清楚?”
卢兴没法说清楚,只能不吭。
“往下说,她还有什么错?”郑恩接着问。
“她不好好干活还偷东西。她偷的东西价值八百多两银子,俗话说,逮住一次是百次,我只罚她加倍,这不算多吧?”
“她偷了你什么东西?”郑恩觉得打工偷东西是个大错,落实道。
“高档化妆品!”
“具体说,是什么东西?”
卢兴对时尚化妆品不黑门,拣最新最贵的女用品牌胡乱说:“螺子黛、粟米香、迎蝶粉、金花胭脂、玫瑰糕子、画眉集香圆、玉女桃花粉……”
郑恩从小没享受过富贵生活,更没见识过高雅女人,压根不知道“化妆品”是什么,想到自己打工饿得受不了时偷过花生饼、芝麻饼充饥,也就由此揣测,以为肖聪儿一定是打工吃不饱,饿极了,才偷吃了卢兴说的那些点心果子之类食物,问道:“她偷吃了你多少什么‘花装品’?”
“那是不好吃的!”
“不好吃她偷了干什么?”
“她往头上脸上身上抹呢?”
“你少放出溜拐弯屁!她一个大姑娘家,又不疯癫,往身上糊那些填肚皮的东西干什么?分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