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亲卫一退,袁绍望着空荡荡的大帐,也没了丝毫睡意。
起身裹了件披风,端着榻前一展油灯,来到與图前。
晦暗的灯光,在宽敞的與图下,显得极其微弱。不过,照亮上艾一带,绰绰有余。
细细盯了一会,袁绍又退后几步,看着这副天下堪舆图,心中的雄心壮志,驱散了漂浮在周边的浮躁。
诺大的幽冀青兖四州之土,与相连接的并州、司隶、豫州、徐州之间,一道宽厚的墨线,画出大赵的掌控范围。
雄浑有力的赵字,盘踞在天下东北,虎视诸州郡。
有此之盛,何愁并州不平,天下不定!
袁氏一族,必将帝临天下!
起初方方苏醒的浑浊眉目,也愈发舒展,锐气迸发。
就这么看着胸中的大志,不知不觉,几更不闻。
“启禀大王,匈奴骑兵正在十里外,全速袭来!”
帐帘突然掀起,亲卫促声汇报。
袁绍不急不忙,回身凝视亲卫,喝道:“传令诸将,依计行事。”
“诺!”
“来人,披甲!”
“诺!”
又传唤两人,不消片刻,四十有二的袁绍,浑身束甲,头戴兜鍪,悬绶佩剑,威风凛凛。更兼年岁带来的持重,和日积月累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其目。
起码,闻讯赶来中帐的沮授、田丰、许攸、荀谌等人,皆是望而神动。不禁为自家王上雄风所慑,暗暗称赞不已。
便是荀彧,初见袁绍如此精神抖擞,坚定的心神也不由出现松懈。稍后,俯首思定,方稳心神。
果不其然,这天下枭雄,无一人乃平平之辈。
别的不说,仅是袁绍展现出这份雄姿,足以让不少贤才,见之心往。
赵王以雄姿,周王以勇略,楚王以仗义,齐王以逊厚。王允以深谋,刘表以权横,刘焉以温仁,张鲁以神道,并居于天下。
独有刘繇以言名而居,无图后继。
“诸君,且伴孤,坐酒静观三军胜敌!”
袁绍浑厚一语,打断荀彧的思路,眼看众人纷纷随袁绍出帐,亦紧随相出。
中军营内,各部兵马掩伏于夜色之间,旗鼓不显,似乎毫无置备。
十几名亲卫,抬出桌案、酒水,置于帐前,大纛挺立身后。
众人落座,静观不语。
伫立在荀谌身后的荀彧,心思却又慢慢飘走了……
未有两刻,隆隆的奔雷之音,再度将荀彧的心思,扯回到大营一带。
抬起目光,凝视东北。
果不其然,匈奴骑兵从北部而来。
上艾北面十余里外,皆亦是一片原野,通往己军大营更是坦途一片,最适合骑兵行进。
不过,匈奴骑兵究竟是如何翻越群山,出现在这里,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王允真的认为仰仗匈奴骑兵,就能反转局面?
“杀!”
赵营南北十余里,等到喊杀声起时,荀彧根本看不到右营的状况。
只知道赵王等人肯定布有谋划,想来匈奴骑兵也很快就要杀到中军营寨了。
没一会,便见右营起火,营中一片混乱嘈杂。不过,多种声音掺杂在一起,仍遮不下那震耳欲聋的奔蹄声。
“启禀大王,胡骑距吾二里。”
一名信骑飞马直至众人前,高呼一声,调转马头离去。
袁绍安坐不动,心无所怵。
“杀!”
一刻钟后,匈奴胡骑直入中军,似乎想要一口气踏破赵军连营。
“击鼓!”
不远处,列于中帐东侧的几十面蒙皮大鼓,齐齐一震。
“咚!”
一声未停,一声又起。
连绵不绝的鼓声,迅速压下耳中的奔马声,愈传愈远。
伏于各营的兵马,尽数而出。
三千赵军精锐大戟士,列阵于众人身前,庇护左右。其后,两千名弓弩手,临阵待发。
其余各部,火把骤起,形成一条条火龙,从两侧压来。
数百名胡骑,一路冲散沿途阻挡的散兵游勇,直抵大纛前。
二话不说,驭马拎刀,直冲大戟士军阵。
“嘣!”
率先迎接南匈奴骑兵的就是一阵箭矢,顿时射翻人马近百。
“御!”
大戟士齐声顿喝,架起戈矛,直面飞奔而来的胡骑。
匈奴人也毫不畏死,冒着箭雨,纵马撞上大戟士军阵。两相触碰,人仰马翻不提,匈奴人也发现事情大有不对。
这些敌军步卒,居然是甲士!
一个个身披厚甲,手持戈矛、盾牌,数百名胡骑,如同浪花击岸一般,瞬间消逝。
后续的匈奴主力骑兵,已经停下脚步,纷纷退回,诧异的看着左右夹击而来的赵军,出现了不小的骚动。
“撤!快撤!”
赵军早有埋伏,自己中计了。
去卑看了眼战局,立即下令使各部迅速撤出赵营。
刚刚撒了欢的匈奴骑兵,当下回转马头,准备脱离赵军的包围。
大军丝毫不显意乱,毕竟皆为骑兵。只要他们想撤,就凭区区两三万赵军,能拦得住才怪。
但,袁绍帐下的一群幕僚也都不是傻子,自是料到了这一点。
去卑带着帐下诸部骑兵,撤出赵营后,先向西面上艾靠近。而后,甩掉追掩奔杀的赵军,向着来路疾驰。
行不过十几里,便遇到了拦路虎。
两万余赵兵,列阵于匈奴大军的必经之路。身后,兵力亦不在少数的赵军,也逐渐威压而来。
要不了多久,屁股后的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