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屋子的天花板上,密密麻麻排列着上百的小洞。
那洞口之内,隐约有着寒光闪动。
铁怅缓缓地退了几步,靠在这间屋子的墙壁上,勉强笑道:“病痨鬼,你射箭的时候可得看清楚了,别把我一块儿给射成筛子了。”
“鄙人尽量。”
公输轻轻地笑了笑,看着举着刀一动不动的大正净,叹息道:“你现在应该也意识到了,只要鄙人还在这赌坊之内,那么鄙人便是这里最强的那个人。”
大正净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地举起了刀,低声道:“看来,老夫还是中了铁家子的圈套。”
“鄙人一开始就说过了。”
公输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微弱地道:“他从一开始打的算盘就是把你带到这里来,若是你能在屋外杀了他,你我都能少些麻烦;但阁下却最终功败垂成,并且被他引到了这间屋子里来,这才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他再一次停住了话语,喘息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事到如今,鄙人只能说,遗憾至极。”
大正净小心谨慎地向前走了一步,面朝着公输的方向冷笑道:“既然老夫眼下已是退无可退,那就战吧。老夫混迹江湖数十载,还从未有过贪生怕死的时候,想杀老夫的人不胜枚举,也不差你这样一个!”
房间之内,剑拔弩张,靠在墙壁之上的铁怅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只是在这样紧绷的气氛之下,公输却又一次开口了。
“鄙人,好像没有说过要杀阁下。”
出乎大正净与铁怅的预料,公输的语气之中满是讶异,似乎对于大正净的想法感到有些奇怪:“阁下似乎把规矩想得太严厉了些,又把鄙人想得太狠辣了些——鄙人从未说过,阁下要死在鄙人的手里吧?”
大正净微微一愣,只是他手中的刀却并未放下:“此言何意?”
“......这是规矩。”公输身侧的八柄重弩也并未垂下,他只是盯着大正净,继续轻声道,“在方圆赌坊之内,寻衅滋事者逐,杀人者死。阁下眼下只是在寻衅滋事而已,虽然阁下打算杀死小犬儿,但既然小犬儿还活着,那么阁下就还未曾杀人。”
他慢慢地回过了头,看着脸上的神色忽然僵住了的铁怅,缓缓道:“规矩如此,那么鄙人自当照做——更何况,鄙人一向不太喜欢被人当刀使。”
铁怅咂了咂嘴,苦笑道:“这话说来就有些不在理了。”
“在不在理,你心里恐怕比鄙人更加有数。”
他笑了笑,又一次回过了头,看着大正净轻声道:“若是阁下不打算与鄙人拼个你死我活,那么还请收刀离开这里,这方圆赌坊只欢迎赌徒,不欢迎别有所图的杀手;当然,若是阁下打定了主意要在这里杀死小犬儿,那么作为赌坊的管事,很遗憾,或许鄙人只能与阁下战上一场了。”
大正净微微皱眉,忽然轻轻地向后退了一步:“老夫都已经杀到了这里来,你一句话就想把老夫说退?”
“鄙人可从未如此打算过。”
公输叹了口气:“想来阁下适才也听到了才是,鄙人只是在告诉下能够选择的选项罢了,至于到底选择哪一个,那选择权自然是在阁下的手里——不论阁下选择哪一个,都与鄙人毫无关系。是战是走,鄙人对此也毫不关心。”
大正净犹豫了一会儿,手中的刀缓缓地垂了下来,只是口中却依然冷笑道:“嘿,公输,老夫大摇大摆地杀了进来,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里,你方圆赌坊的面子可是被老夫彻底地踩在了脚下,这也无所谓?”
“无所谓。”
公输温和地笑了笑:“成方圆的是规矩,不是面子——更何况,就以鄙人这副模样,要脸面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