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照没理她,打了一把方向,突然一男一女飞奔着冲到车前,王照忙踩刹车,万幸没撞到他们,这一男一女似乎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互相对骂,扭打到了一块。
这时从援助中心里跑出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两个孩子先是大哭着去抱女人的腿:“妈妈,别走!别走!”
女人凶狠地推开他们:“别找我!去找你们爸,你爸不要你们了!”
小女孩约莫两三岁的样子,被推到了地上,哭到站不起来,爬着去抱爸爸的腿,还没碰到,男人的脚就踢了过来:“滚!滚!你们两个野种,我不是你们的爸!”
小女孩的嘴角立即鲜血直冒,小男孩大概七八岁,见妹妹受了伤,冲上去咬男人的胳膊,男人啪地甩了他一个巴掌。
女人顺势揪住男人的头发,四人扭成一团。
“看够了吗?能走了吗?”
韩箫音回过神,要不是王照在,她准去拉架了。
“看见了吗,这就是人性,可怜?谁可怜谁?”
王照迅速倒了车,拐到了周围住宅密集的另一条道路上,道路两旁有序地种着桂花树,香气袭人,继续陷在往事中。人的性格一旦固定了,到了成年即是本性难移,她在回忆中宽慰自己现在针对虞馨之做出的,冥冥之中她认为并不正确的决定。
成年人无所谓正不正确,则在于让自己爽不爽,她甩甩头发,身旁的韩箫音像霜打过的茄子,还在想那两个父母都不想要的孩子,两人无话,花香持续了一路,让冷不丁从王照脑海里蹦出来的一个男孩也柔软成海绵。
上了初三,重新分班,班主任和其他的任课老师全换了,同班同学是年级里选出来的尖子生,老师也是优中选优。上课节奏加快,一堂课能讲六张卷子,课间时间缩短,只够去趟厕所,午饭由食堂里的打饭阿姨直接送到教室。
学校对这个班的要求只有一个:全部考上重点高中。
王照太爱这个班级了,巴不得短暂的课间时间也取消掉,那样就不会有女生牵手上厕所,经过她身旁时发出有意无意的笑声,她觉得她们在讨论她,在笑话她,胡思乱想走了神,断了做题的思路。
好在这样的时候不多,老师们也很和蔼可亲,总体上初三的生活比初二舒服不止一点。唯一感到压力的是班上的同学都聪明而勤奋,一个个铆足了劲向上冲,她必须更加努力地学习,才不至于被甩到后面去。
她上了初三就没考过第一名,年级第一一直是班上的一位男同学,他是从初一跳级过来的,据说他小学也跳了好几级。类似于天才一样的人物,却是谦虚温润的,平时就默不作声地坐在那看书、做题,跟谁都不走近,对谁都温和友好,老师在课堂上夸他,他淡若寻常,一声不吭。这个男生就属于优秀,但无法让人生出嫉妒之心,只能远远地观望,五体投地地膜拜。
可能也是被夸惯了,老师们基本上每天都要夸他一遍,没办法,谁让人家每门功课都学得特别好,有的解题方法甚至连老师也没想到。数学老师将他解过的一些难题汇编成册,发给大家学习,王照看过后自惭形秽,她以前自认为数学学得还不错,现在才发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而中考是全市学生的竞争。
一次课外,王照做题做累了,又拿出他的练习册翻看,他正好看到了,走过来指着一道题道:“其实这道题有更简练的办法,我后来才想到。”
他俯身在王照的桌上,快速写出解题过程,王照下意识地惊叹道:“你怎么想到的,太妙了。”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灵光乍现,有时间了我们多探讨探讨。”
他说“我们”,王照不知道自己的脸红了没有,但脸上一阵滚烫。
有多久没和男生讲过话,这次的事情就有多让她印象深刻。
十月底的时候,因省里要举办一场数学竞赛,学校先在校内通过考试选拔了一批参赛学生,王照和这位男生都被选中了,按照学校的安排,每天放学后,参赛学生要去阅览室参加赛前培训。
第一天,这位男同学收,大大方方地站在走廊里等王照一起过去,从教室到阅览室有差不多十分钟的路程。
王照把头快垂到了脚面,一言不发地跟在他的后面,倒是他时不时地故意停下脚步,等着跟她并排走,问她复习的怎样了,跟她交流学习心得。而王照的语言表达能力在他面前似乎丧失了,只会“嗯”,“对”,“是的”。
他们的班级在走廊的一头,要走到走廊的另一头,下了楼梯才是通向阅览室的路。长长的走廊上聚集着各个班级放学回家的学生,那些学生在笑,在叽叽喳喳,在看他们,也许是在议论他们吧,也许是在说她,可跟他在一起时心里却不难受了,反而暖暖的。
后来,王照每次都磨蹭到班上其他同学走光了才站起身,他也默契地拖到这个时候才走,然后俩人一路飞里的书“嚯嚯嚯”地晃荡。晚霞将他们的脚步染成了红色,将他高大的身影拉得细长细长的,偶尔在这条仿佛穿越时光隧道的路上,王照会泛起一点哀伤,他们没有分享过彼此的故事,她的故事不提也罢,而他的一定很美。
两人猫着腰进阅览室里的小教室,坐到最后一排,老师在上面轻咳一声以示让他们快一点。
王照快速地把题本打开,偷偷地喘气,微微斜眼观察他。
他也是。
一次王照来例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