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从鼻孔出了浅浅的一口气,然后又把它们吸了回来,开口说:“你把饼吃了吧,吃了我再告诉你。”
刘少显然是被我这没头没脑的发言带歪了思路,不过也许是空腹的诱惑太过致命,他扯开袋子,从饼上咬了一大口,然后嘟囔着:“真香,你这买了怎么自己也不吃?准备给谁的啊?”只是说完,他突然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面色难看的问我:“这不是你给琰儿准备的吧……”
我睁开眼睛歪着头看他,然后用如蚊蝇一般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对他说:“你怎么知道这不是琰儿给你准备的?我只是一个转交者罢了……”
刘少听了这话整个人的瞳孔都开始放大,手里的饼差点掉到地上,嘴里嚼着的那一口也差点喷出来,他艰难的咽下咬下的那一口饼,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问:“你认真的?”
我看着他,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只是每动一下,我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牵扯之中,胃疼,肝疼,心疼,总之没有一处让我感到舒服,虽然心底升腾起一种告诉刘少这是我开玩笑的冲动,可是就连气管和声带也郁结在一切,让我这一句话说不出口,让我好好的完成了这并不怎么费力的动作。
一时间,教室里无比宁静,我甚至听到了刘少胸膛中的那颗心脏猛烈地撞击肋骨的声音,但是我似乎也听到了自己身体里传来的,支离破碎的声音,我努力压抑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努力压抑住喉咙里将要发出的哽咽声音,努力让刘少沉迷在这个由我构建出的假象中,然后努力,让自己不去想现在与我只是一墙之隔的那个女孩。
可显然是我多虑,刘少沉浸在兴奋中无法自拔,他眼冒精光,手中死死地握着鸡蛋灌饼,整个人如同陷入了癫狂一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喉咙中也开始哽咽,泪水夺眶而出。看着眼前的他,我竟觉得他有些可怜,人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把身边的一切合理化,我只不过给出一个简单的暗示,却拨动了刘少命运的齿轮,我给了他希望,给了他一个从来就没有存在过的希望。
我站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出教室,背靠着墙壁慢慢的落下眼泪。两条热流在我脸上蜿蜒,在面颊上拖出两道长长的泪痕,然后在下巴决绝的跳跃,和地面接触时摔得粉身碎骨。我不敢去看教室里的刘少,我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面孔去面对刘少,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面孔,去面对隔壁教室的女孩。
他妈的,我想来根烟,再不济来瓶酒也可以,我不想上课,甚至不想在这个校园,我宁愿没出席那场聚会,或者没有多管闲事,他妈的,我后悔高考,后悔在考场上看到了那个红衣女孩,我只想待在我的家在的那座城市,写自己简单无脑的文字,写那些幻想了无数次的情节,也不想在这个没有人能够哭诉的地方肝肠寸断,然后说着无数让我没有办法回到过去的谎言。
刘少在教室里哭喊咆哮,我在门外默不作声,隔壁的教室中逸散出淡淡的香气,可是那香气被我吸进肺里,成了最烈的酒,成了最无情的毒。
于是刘少因为过于亢奋被赶出了教室,而我因为太过颓废得到了一张假条。我终日躺在寝室,听着刘少一遍又一遍的确认,忍受着他癫狂的,让我无法将一切诉诸梦境的大笑。
刘少的追求攻势比我想象中来得更早,也更过分。在经历了一天的兴奋期后,他就开始了自己的动作,他把琰儿拍摄的写真挂满了自己的书桌,每一张都精心装裱,他还打点了琰儿的室友,打听了琰儿最近想要入手的裙子。为此他恶补专业知识,从配色到lo裙材质,再到细小的饰物和各式各类的化妆品,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旷课,就算坐在教室里,也想入非非,一页二十条的搜索几乎都是美妆产品,而小红书和微博的小红点,也从来都是99+。
看着这样的他,我无时无刻不感到心痛,唯一让我能够感到一点点安慰的是我觉得自己托付对了人,至少,他确实很爱她,愿意为了她不顾一切,愿意为了她放弃自己拥有的好多好多,只是我也知道,不管他怎么努力,不管他怎么付出,恐怕都会碰壁。
从那一天起,我总在晚上一个人去那家饮品店,点上一杯奶绿,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看着霓虹照亮整座城市,看着人来人往,听着传入耳中的迷幻歌声,只是不论如何,总是找不回以往的感觉,总是想不起来,这一切究竟哪里无比迷人。
我成了店里的常客,那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常与我打招呼,看到我进店就朝着后厨喊一声奶绿,然后再打单子,收钱,她也问我为什么最近总是一个人来,我只跟她说是跟琰儿分了,她嘴上说着可惜,却不知道我和琰儿从未在一起。
刘少处处碰壁,不管他的攻势多么猛烈,总是被琰儿有意无意的推辞搪塞,三番五次,刘少也逐渐的冷静下来,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搪塞了他,可是我只消看他一眼,他就能看清楚我眼中深不见底的忧郁,于是他也不再多问,只当做是自己操之过急,然而每当他来找过我,我的心中就又是一阵接着一阵的绞痛。
终于,当一个夜晚我又坐在饮品店慢慢的喝着手中的奶绿,看着窗外千篇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