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里,凌君城端着修长身躯坐在座椅上,如同雕刻出来的五官在朦胧烛火的摇曳之下显得格外清寒如霜。
他目视前方,一双深邃的眸没有焦距,双腿交叠在一起,骨节分明的手指饶有节奏的一下一下轻叩着一旁的几桌。
大殿里面十分安静,所以那叩击声听着很清晰,每发出一声声响,都如同是死亡催命符一般扣紧人的心弦。
太后跟凌渊并肩坐在对面,两个人都绷着凝重的表情,空气一度陷入沉寂当中。
夏日的夜原本是轻柔的,但是在这三个人存在的殿堂之上,夜色厚重无比,就像无形之中被上了一道枷锁,沉闷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哀家沦为你的阶下囚,你要怎么处置哀家,哀家都无话可说,”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后终于开口打破沉寂,“请你放过渊儿,他今夜喝多了。”
她看了凌渊一眼。
凌渊身上的酒味很浓,醉意明显,太后的一颗心也跟着拧紧。
经过这次的事情,对凌渊的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
如今她只盼着他保住自己的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朕要是不放过他呢?”凌君城微启薄唇,不苟言笑的脸颜色不大好看,“母后会如何?”
太后将套在手腕上的佛珠取下来捏在手中慢慢拨动着。
“哀家就陪着他一起死。”她目光笃定,显得很坚决。
“嗯,”凌君城冷冷的看着她,勾唇露出一抹轻讽:“也不错。”
闻言,太后的眉心一阵突兀而过。
说死,只不过是随口说说。
他竟然回应得这么干脆?
她知道当日他没有立即赐死她,其实并不是因为早就没有的母子情,而是因为苏侯府的关系。
所以现在他要是真动了杀心,可以随便找一个什么理由。
他一定眼都不会眨一下。
“皇兄,”凌渊借着几分微醺醉意接过话:“臣弟太想念母后了,所以才来到永寿宫,本想隔着门停留片刻就离开,哪知那些禁卫军二话不说就对臣弟拔刀相向。”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已经感觉到凌君城浑身透着的危险气息。
再说他今日闹这么一出,并不是要作死,而是故意将他引来这里
“臣弟若是不还手,便就死在他们的刀下了,”他收敛起戾气,就像一个受害者一般,“那些禁卫军是苏老二跟苏老六的人,虽被收编,可还是一副江湖流氓做派,做事都不按规矩来,皇兄将那些人放在宫里,是给自己留下了隐患。”
“那苏老二跟苏老六本就是两个纨绔,担不得守护皇城安危的重任。”
话里话外,他都显得很无辜,并非是他硬闯永寿宫,是那地痞流氓先动的杀心。
还顺便挑拨了苏家二子一番。
凌君城垂下眼眸,伸手揉着眉心,没有开口说话。
片刻后,他抬眸看着凌渊:“朕决意用的人,不容任何人置喙,你质疑他们,便是质疑朕。”
没有温度的落下这句话,他的眸光也随之变得凛然:“他们如何行事,都是经朕授意,无疑,他们对朕很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