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故事讲完了,紧张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下来。
商队管事借着微弱的火光隐隐约约地看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喝了点冷的汤水润润喉,说道:“故事听完了,大伙该休息的休息,该干活的干活了。”
齐声声的是盖过了风雪的声音,将人从那惊心动魄的故事中唤醒。
唐与言揉了揉在听故事时下意识运作的手腕,把剑上的雪抖了抖,收剑躲到一旁休息。
她原先在的地方很快被其他人站了上去,那人拿着剑,继续着铲雪的工作。
商队管事站起身来,走到唐与言旁边,提了提声音,“毒圣,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见唐与言没有说话,商队管事以为是风雪掩盖住自己的声音,又提了提。
唐与言转头伸手拍了拍商队管事,做了个口型,“是你听不见。”
商队管事虽然身体强壮,声音嘹亮,但是……有点耳背啊。
唐与言偷偷看了眼其他闻言看过来的人,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可惜对方并不是习武之人,不能以传音相聊。
商队管事一愣,因为毒圣握住了他冰凉的手,而习武之人的手就像是暖阳一样,源源不断地散发着了下脉,管事看上去已是不惑之年,经脉仍然强劲有力,没有什么暗伤和病,挺难得的,不过手太寒凉了,如果冻太久,骨头会出事的,可惜自己内力特殊并不能帮他暖一暖经脉。
她从行囊里拿出羽毛笔,用羽毛笔的背面,在商队管事的手掌心写字。
有什么事?
商队管事道:“如果暴风雪持续一天还没有停的话,我想请毒圣帮忙清扫一下头顶的积雪,压太久湿气重,就算出来了也容易得病,只要毒圣答应,到时候一定重谢。”
这是我应当做的。
商队管事道:“您太客气了,和传闻中的并不一样。”
所见不同,自然认为不同。
商队管事若有所思,赞同地点头道:“您说的有道理,我不打扰您休息了,先告辞了。”
唐与言颔首,看商队管事回到了马车旁,闭上眼似乎是开始睡了。
商队的领头人休息了,其他人却不敢松懈。
唐与言把羽毛笔收了起来,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水汽浸得光滑的单薄黑袍,又看了眼闭上眼的商队管事,说道:“你们谁有保暖的衣物,再给管事盖一层,他的手很冷。”
“我我!我有!”
说话的青年想要从身上脱一件,却被人拿住了。
“你自个儿都保证不了,快穿好。”
那人从拆下来的货物里扯了下盖住货物的布,用刀刃从布上面割下来一块,走过去盖在管事身上。
管事似乎是真的太困太累了,对盖在身上的布完全没有察觉。
唐与言握着雪间的剑柄,白皙修长的手指点着柄上的白色宝石,回想起去年身在暴风雪中狼狈又艰难的求生。
当时陪伴在她身边的只有一匹叫红枣的马儿,一人一马一同面对天灾的力量。
现在想来,真是恍若当年,也不知道红枣被师父养得怎么样了。
唐与言想着想着,重新活动了下身子,感觉到空气有些压抑,温度比之前似乎回升了些,当即走到铲雪的口子处,将内力附着在剑上,去烧灼那处的雪。
按照这种情况,这里头的氧气似乎已经不足了,再等上半天,可能就没力气出去了。
君启说,当一个人长期处于缺氧环境会有胸闷气短,头脑发昏,四肢无力,心慌,眼花的情况发生。他口中的哪一个状况出现,都会让人在暴风雪下存活的几率减少。
由于商队管事以山坡做了个斜角面,风是从山坡处往斜面吹的,两侧的积雪并不是太多,只是厚度太高。
唐与言用内力融了会雪,很快就有个缺口打开。
风与雪流窜了进来,也挟夹了用于呼吸的氧气,里头冷了些,却也能扫却的那种沉闷的气息。
“毒……毒圣,好冷!”
那人近距离迎接雪花,冻得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唐与言瞥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等了会,才伸手用布压下那缺口,“冷归冷,精神是不是好了些?”
“是,是的!”
“拍掉雪花,去暖火吧。”
“是!”
唐与言一只脚踩在布上,剩余的位置拿剑横压在上面,拍了拍身上的雪后,开始思考着如果暴风雪持续三天三夜,或者七天七夜该怎么办?
她倒能活下来,可这群没有资质习武的人呢?
这支商队是狼王的人,看在合作的份上,她总不能不救。
该如何救?又该如何做?
唐与言不知道,不过会尽己所能。至于尽力施救后能活下来多少,就看天意了。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守着的人会继续轮换,而每三次轮换后,唐与言会用内力通一次风,保证里头的氧气充足,不至于让自己因为跟他们一起困在里头,呼吸不到什么氧气而四肢乏力。
暴风雪一共持续了三天三夜,在破晓之时停了下来。
唐与言持剑从雪层的薄弱处用内力开出一条道路,先行一步。
其他人各拿着一些东西,或牵着一匹马,跟在唐与言后面出来。
所有人都在为死里逃生激动,尤其是亲眼目睹一抹光从视野的一条线上乍然亮起,弯弯的红色轮廓出现时,喜悦的情绪更甚。
没有什么比大难不死,见得天破晓来得更让人开心了。
商队管事十分郑重地朝唐与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