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衿眼睛一亮,可是立刻又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自己翻阅剑诀是一回事。
可若是眼前老人教自己剑术,就不太合适了。
少年微笑道“若是前辈喜欢饮此酒,我在不夜山这些时日,每日来送酒给前辈便是,至于教晚辈剑术一事,大可不必。”
“嗯?怎么,是觉得老头子邋里邋遢的,你小子看不上眼,觉得老头子我的剑术,肯定不怎么样,不愿意学?”阁老瞥了眼李子衿,缓缓说道。
他摇摇头,“绝非如此。前辈既然能住在这不夜山藏书楼,本事自然不小。只是晚辈已有师承,再学你的剑术,不合情理。”
老人急了,一巴掌拍在身旁书架上,直接将那座巨大书架拍飞,可是下一个瞬间,他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出现在书架后头,稳稳当当地将一座本该飞出去,将这一层撞个稀巴烂的书架接住。
李子衿暗自震惊,好快的身法,好强的真气,果然是一位山巅武夫!
阁老又一个闪身,瞬间出现在少年面前,怒道“又是尊师重道那一套?什么破规矩,老子最烦这些繁缛规矩,读书人狗屁本事没有,就会画地为牢,作茧自缚!”
李子衿咽了口唾沫,不敢反驳,听起来,老人像是被他口中的读书人,坑害的不浅?这会儿跟老人斗嘴,不是自讨没趣么?
其实少年觉得,老人就和小孩子一样,脾气是阴晴不定,不可以常理揣度,得哄着,顺着他的意思来才行。
要是实在不会哄,那就安静听着。
等老人唠叨完了,自然消停。
那赤脚老人似乎也觉得自己话说得重了些,规矩又不是这眼前这后生定的,自己一个老前辈,跟一个后生过不去做什么?
阁老想了想,语气稍有缓和,说道“算了,我又不是要你改投师门,就只是看你小子顺眼,打算随手提点你两句而已。不过既然你小子这么固执,那不学也罢,可是你先前答应我的剑南烧春?”
李子衿如释重负,眯眼笑道“前辈放心,晚辈一定每日来送酒。”
阁老满意点头,“那你自个儿慢慢看吧。对了,既然你还要在不夜山住些时日,大可以临走之前再拿那件东西走,不必担心破坏规矩,老头子我在这座不夜山,还算能说上话。”
还算能说上话,不是说不夜山祖师堂议事,老人能够有插上一两句嘴的意思。
而是这位兢兢业业,安分守己为不夜山守了老,能够以只言片语,就召开不夜山祖师堂议事。
然后当阁老在祖师堂讲话时,其他人都只能安静地听着。
那位袁副山主,也不例外。
这既是远游斩大妖的山主,给予老人的特权,也是阁老自己,在不夜山立下的威望。
所以这句话,实在自谦过头了,自谦到甚至有些妄自菲薄的地步。
这句话说完,老人就瞬间消失了,只在原地飘落一根弯弯曲曲的头发,缓缓落地。
不仅是身形瞬间消失,就连气息也一同消散的无影无踪,此刻除了藏书楼三楼书架旁的那根头发外,就仿佛刚才那位衣衫褴褛的老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李子衿感慨不已,不论是山上炼气,还是山下炼体,两条道路走到山巅,都更讲究一个“收”,而不再是“放”。
收敛气息一事,炼气士各有神通,可以依靠法宝、符箓,隐匿气息,不好评判。
可是山下武夫,就只能凭借自身,靠着硬本事来收敛气息。
迄今为止,李子衿就只觉得有两人在这一点上做的极好。
一位,是那少女明夜身边的仆人,那个白发老妪,那人手柱拐杖,却脚步轻盈,身形矫健犹胜年轻女子。
在这一点上,那个八境武夫韩翦,做得都没有老妪到位。
另一位,便是刚才那位神出鬼没的藏书楼老人了,一双赤脚,已经不能以轻盈来形容,而是完全与这藏书楼,融为了一体。
他若不想被人发现,那么就算老人悬停在自己头上书架喝酒,自己也绝不可能发现。
这才是真正的无声无息。
与这种境界的山巅武夫交手,甚至比跟剑仙交手,更为可怕。
在那位衣衫褴褛的赤脚老人身形消失过后,李子衿又继续翻阅刚才那本拿捏在手中,却被他合上的剑诀。
是一本名为《落英》的剑诀,这本剑诀里边的招式,其实跟那黑衣少女明夜的“剑雨”有些类似。
漫天剑雨,落英缤纷。
都是能够以少敌多的剑术,在剑意上也颇为接近,有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美中不足,便是练习这门剑诀的周期,过于漫长。
这本《落英》,其上写到,十载不入门,百年难大成。
对于如今迫切需要提高自身实力,以求短期内迅速崛起,才能够在大煊王朝的追杀下,保全性命的李子衿来说,十年入门太长。
更何况人家是说,十年都难以入门,百年都难以大成。
若少年只是不夜山一位寻常炼气士,没有背负那些生命难以承受之重,有大好光阴可以慢慢练剑,缓缓修行,不必担心某个夜晚,就会被如那韩翦一般的武道宗师找上门来,要取自己性命。那么他绝对不介意细细翻看这本剑诀,其上所描绘的那种剑意,实在太合少年心意了。
“可惜了,若他年我卸下这段恩怨,再练此剑。”李子衿将那本名为落英的剑诀,好好放回原位。
心想既然那位武夫前辈,让自己临走之时再从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