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这些村民,手里握着白刃,战斗力也较之平日里提升了不少,但凡能够躲开那些马蹄,不被马儿冲撞倒地再接上个堪比胸口碎大石的踩踏,那么他们总能反手给那些马上的山贼们一刀子,或是给那些可怜的马儿一刀子。
无论这一刀子是给在山贼身上还是马儿身上,都会有人倒地。
区别只是单纯的人倒地,和人与马一同倒地而已。
当李子衿带着小师妹红韶冲至山神庙前之时,几乎一座山神庙都被火海淹没了,李子衿凝聚出一点剑芒在翠渠剑尖,随手将凌空砸下的那块“拜我无用”的横批一分为二,变成了“拜我”和“无用”。
看着外面乱成一团的两方人马,山贼死了不少人,反倒是手握白刃的村民们开始咄咄逼人了起来。
彭武已经心生退意,看着漫天火光,他知道今夜恐怕真的很难带走那尊山神金身了。
他开始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听那个不成气候的彪平的鬼话。
这次带着弟兄们赶赴宁山村,不仅没能捞到那尊山神金身,更是死伤了二三十个弟兄,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彭武懊恼不已,高呼一声“弟兄们,撤!”
有人满脸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又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那些山贼的尸体,心里满是疑惑。
就这样回去了?空手而归?
有人心有不甘地转过头,望向那座地方不小,金子却不少的山神庙,心中满是可惜,在那份可惜之下,又有对那青衫少年剑客的恨意。
都怪那小子,坏了老子好事!
有人奋力从一个村民手中夺过白刃,随手给了那人一刀,痛快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感觉,杀的人太多,心和手,都同样麻木。
伴随着山贼头头彭武翻身上马之后高呼的那一句“撤”,这场山神金身争夺战也落下了帷幕。
贼跑了。
火还在烧。
而作为那场大火始作俑者的彪平以及他那十来个落草为寇的手下,没有选择逃往跟彭武同样的方向,而是“反其道而行之”。
彪平知道,没能拿下这尊山神金身,还让彭武损失了这么多手下,自己肯定讨不了好果子吃。
所以眼下只能躲,只能逃,既躲明日之后官府的缉拿,也逃那宁山浪里小白龙的迁怒。
断了一臂,他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在两波山贼各自逃亡之后,山上庙外便只剩下那些宁山村的村民了。
一袭青衫和一袭白衣各自帮那些村民们将受伤的人抬到安全的地方,好让他们不会被逐渐塌陷、毁坏的山神庙给砸伤烧伤。
大火烧了山神庙,掉落无数杂物,庙里房梁,庙外匾额,庙上砖瓦,逐渐都在那场大火中,或亡或毁。
那些索性安然无恙的村民们,看到山贼走后,又将同村受伤的人抬到安全之处后,便自发去往宁山村的各处井口。
他们打来井水,想要替山神庙灭火。
李子衿和红韶也加入其中。
一群人在山神庙和宁山村各大井口之间,来回跑动。
火烧了一整夜。
直至第二日天亮,在七八十号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大火才终于熄灭。
有老妪痛哭流涕,骂那群山贼,说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有妇人怀抱襁褓,襁褓之中,婴儿哭啼,她刚忙活了一整夜,却还要轻言细语地哄孩子睡觉。山贼来了,如果独留村子里,反而会更危险,所以妇人只能带着孩子,硬着头皮跟着同村的汉子们冲到山神庙来。孤儿寡母,人多便是照应。
有体格精壮的汉子,在昨夜与山贼的搏斗中奋勇抗争,白刃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两道三寸长的口子,极深。身旁是嘴上抱怨,眼中怜惜的妻子,正小心翼翼地给汉子上着药。汉子很痛,但一声不吭。
宁山村村长葛全清点完伤亡人数之后,以极其悲怆的神情,声泪俱下地向同村的“亲人”们宣告他们失去了多少人,哪些人。
葛全说,失去了父亲的几个孩子,以后就要靠村里的其他人相互帮衬着点,吃百家饭也好,他葛全砸锅卖铁也罢,总之就不可能让那几个孩子饿死。
说完这些,村长葛全又带头向李子衿和少女红韶诚挚地道歉,说之前错怪了二人,误把他们当山贼了,是他做得不对。
李子衿表示情有可原,只是摇头说没关系。
他还想说些什么,只是欲言又止。
其实,少年不止想对村长葛全说这句话,也想对宁山村所有的村民说。
但是看着那座山神庙废墟,又觉得不需要多此一举了,那尊金身很可能已经毁坏了,那么他再说那句话,便会显得有些多余,有些没有必要。
毕竟人们本来就不愿意听道理,因为道理他们都懂。
只是鲜少会做罢了。
二人向老村长葛全告辞一声,打算就此离去,婉拒了葛全让他们进村休息的好意。
李子衿有些歉意道“红韶,真对不起。”
他原以为可以随手打退几个山贼,然后二人在宁山村中借宿一夜的,不曾想昨夜竟然一来就来了上百号人,那种规模的战斗······绝非他一介筑魂境剑修能够肆意主宰战场的。
红韶难得没有困意,忙活了一夜,却还那么精神饱满,她微笑摇头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