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璇之顺着少年的目光望去,果真望出那个头别玉簪的白衣少女,身上穿着非同凡响的东西。
“仙家法袍?还是两件?!”秦璇之惊诧道。
若是此前李子衿轻描淡写地取出一枚霜降钱来与她买符箓,那么女子还可以当做对方是位贵公子一般的存在,至多也就是某座山上仙宗的弟子,亦或是某个出身世家名门的贵公子,非富即贵。
至于那个喊他师兄的少女,虽说模样极好,但是从打扮穿着来看,还不至于让秦璇之惊讶。
只是此刻当她发现少女身上,竟然穿着仙家法袍,而且居然还是两件!这时,这位雁过拔毛的女子才开始重新审视起青衫少年剑客和白衣少女来。
哪怕是一件仙家法袍,都已经是山上炼气士们梦寐以求的物件了,有价无市,可遇不可求,品秩高一些的,更不是单单有钱就能买得到,还需要有足够的身份。
可这位白衣少女,一人就能穿两件仙家法袍在身上,说明她背后的宗门势力,绝非什么不入流的小门小派,唯有第一流的山上仙宗,才有资本在一位弟子身上,穿上两件品秩不俗的仙家法袍,而且这位弟子,还必须得是祖师堂嫡传才行。
其实在岸上,不入水中的话,秦璇之是万万不可能瞧出红韶身上乃是两件仙家法袍的。但方才渡船沉没,又有杀机扑面而来,这才让少女身上那件琉璃霓裳羽衣以及凝聚不夜山颠渎倒瀑水运精华的扶霖法袍产生光亮。
那是面对危险之时,仙家法袍浮现出本来的面貌,并且凝聚灵气以抵抗敌人的猛烈进攻而产生的灵气光芒。
少女此刻在发光啊,便再难隐瞒这个事实。
秦璇之身子微微后退一步,差点就掉到湖里去了,好在被李子衿一把拉住,“秦姑娘,你没事吧?”
前者摇摇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少年少女,问道“你们该不会是山海宗的弟子吧?”
李子衿见过山海宗的名字,在那本“鸿鹄典”上。
如果说,后人要去剖析一座鸿鹄州的历史,那么山海宗是一个绝对无法绕开的字眼。
虽然山海宗建宗不过数百年时间,而鸿鹄州却已经存在了上万年,但前者给后者带来的改变,是方方面面的。如今这座鸿鹄州的山上格局,以及山下某些势力划分,都离不开山海宗的名字。乃至于一些个藩属小国,那些世俗官员之中,有不少人还听命于山海宗,并且将山海宗那些山上仙师的言语奉若真理。这也是为何在洪州城,当伙计阿牛拿着山海令牌去官府救人时,那些官兵会十分给面子的关键原因了。
李子衿深知山海宗便是鸿鹄州第一仙宗,只是自己“从未见过”山海宗的炼气士,而书上对于这一州山上仙宗的执牛耳者,又是褒贬不一。
他一直就想见见山海宗的人,看看鸿鹄典上对他们的描述,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几分掺杂了个人情感,又有几分是真正站在客观公正的角度评价他们的。
少年摇头否认,“秦姑娘不必妄加猜测,我们师妹二人并非鸿鹄州人士。眼下,探究我们的来历也毫无意义,不如还是一起想想办法,怎么离开这里?”
红韶不知所以然,疑惑道“师兄不是刚买了两张避水符吗?秦姐姐那里应该也还有避水符吧,咱们不能用避水符上岸吗?”
李子衿不愿意说出事实,总不能告诉小师妹,这场风浪是因她而起吧?否则以小师妹的性格,恐怕多半会自责。
好在秦璇之接过话茬,解释道“红韶妹妹,此事没有这么简单,若只是江水泛滥,我当时也就没有必要将你们二人拉入画卷了。”
红韶望向那位手握鱼竿的女子,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暗暗有些猜测,极其小声地问道“秦姐姐,师兄。莫不是船上那些人的传闻是真的!白龙江里有虾兵蟹将作祟?!”
李子衿点头道“不错,只是对方大概比虾兵蟹将要厉害一些。”
然而少年话音刚落,就被秦璇之泼了盆冷水,女子神色凝重,缓缓开口说道“可不止是‘一些’啊,据我所知,在白龙江只有一个人,才有在河神的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地杀人的权力。”
两双眼睛同时望向女子,等待着她给出答案。
秦璇之说道“白龙江河神之子,敖隆。”
李子衿心头一紧,赶忙问道“白龙江河神,可是那位被贬谪到此的淮河龙王?”
“你认识?”秦璇之扭过头,望着少年。
李子衿自然认识,在鸿鹄典上,对那位淮河龙王的描述不多,只寥寥几笔,据说那位淮河龙王在百年前铸成大错,从淮河被贬谪至此。
虽然书上没有具体描述那位淮河龙王究竟铸成了什么大错,堂堂龙王,被贬谪到白龙江来,跟一群血脉不纯的水裔待在一起,怎么着都会有些怨气。所以对于这些水裔的兴风作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实属正常。
只要做得不太过分,便不用怕被问罪。
按理说,哪怕是龙王,也需要听命于水神。
水神掌管五湖四海,天下江河之主无不是其麾下一员,就连东海龙宫那些龙族正统也不例外。
龙王犯了错,也只有水神才有权力贬谪、处罚。
可那位在百仙谱上名列前茅,身为扶摇天下五湖四海江河共主的水神,似乎也对这位淮河龙王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方式,选择了视而不见。其中缘由,少年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