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鹄州升龙渡外。
已无仙家渡船停靠。
岸边的茶亭,更荡然无存。
原是山海宗弟子,在此演了一出戏。
早些时候,那位山海宗神秘莫测的宗主,说北海之水不出一月便会淹没鸿鹄州。而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升龙渡口。
一开始,鸿鹄州这边的山上仙宗,包括一州山上仙宗执牛耳者的山海宗在内,都打算弃“庙”而逃。
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人活着,只要宗门弟们的性命得以保全,那么哪怕前路再难,也无非是齐心协力,东山再起。
就像那扶摇天下十大宗门之一的风雷城宗主莫言,自知渡劫难过,便兵解于祖师堂。
苦修百年的九境大修士,扶摇十人之一,就这么说走就走了。
兵解转世,也不过是重头再来一次而已。
那位山海宗宗主,女子掌柜岑天池,起初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暗中吩咐宗门准备举宗迁移的仪式。
然而后来巧遇一个少年剑客,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一州气数。
说境界吧,小子连个金丹都没有,按理说,根本就入不了她们的眼,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年,点了一炷无求之香。那位江河共主的水神,便是看在那炷无求之香的面子上,才不惜以从神位中陨落为凡人,散去一身香火神力、境界修为的代价,扶持鸿鹄州一州山水神灵,助他们重塑金身,重建神庙,恢复香火、境界。
虽然秦璇之说是因为那少年。可岑天池却总觉得,哪怕李子衿不曾来过鸿鹄州,当一州陆沉之时,秦璇之一样会如此行事。
但思来想去,其实仍有一事她不明白。
身为江河共主的水神,难道不能直接凭借神性敕令北海之水恢复平静,护住鸿鹄州吗?
岑天池想这个问题,想了很久,一直没有想明白。
然而今日,看着在场的数十位鸿鹄州山水神灵,女子恍然大悟。
水神能救活因北海之水而沦陷的鸿鹄州,却救不活因人心鬼蜮而沦陷的鸿鹄州。
即便她挥挥手,就让北海之水回流,可鸿鹄州还会是老样子,它的病,不在于北海之水。
若此次之后,一州山水神灵能够同气连枝,人心齐了,那么日后在遇到任何艰难险阻,一州神灵都可以同生死共进退。换而言之,便是秦璇之假借那炷无求之香,换来了这些神灵们对于凡人的一丝希望和认同。让他们愿意再相信人间一次。
所以今日,升龙渡口外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海水,还未靠近就已经仿佛卸下了三成力。
升龙渡外,法宝、金身、神通无数。
金光大作,光华流转。
数十位山水神灵并肩一线,悬于半空,各自驾驭法宝、施展神通,拦住来势汹汹的北海之水。
有趣的是,那场之前她以为会瞬间淹没升龙渡的海水,此刻就连一朵浪花都没翻上岸来。
显然那位水神,在自降神格之前,早就埋好了伏笔,她已经替鸿鹄州做好了一切。
就连这场有惊无险的海水,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无非是让一州神灵,再度携手一次罢了。
岑天池看了眼逐渐回流的海水,从空中落下。
天上是神灵们雀跃欢呼的声音,然而此刻,女子掌柜耳中,却只能听到海声和另一位独自站在海边看海的女子神灵的叹息声。
可能早在那场烟雨绘卷众神议事之前,那位水神就已经拨走了鸿鹄州的劫数吧,海浪的威势少了三成。
也刚好就是七成北海之水,恰恰能够让一州山水神灵联手拦住。
多一成,少一个,都不行。
女子站在海边,凝望重归于平静的海面,漫无边际,好似一眼便可至千里万里之外。
当海天相连那一线间,泛起一抹鱼肚白,而后又有金黄光辉缓缓升起。
夜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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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那场北海之水的隐患,岑天池御风遨游海面,确保这次劫难,已经的的确确渡过。
碰巧看见那艘快速升空的神游渡船。
女子掌柜想起一事,今日好像是他的生日。
她身形一个闪烁,径直出现在那艘神游渡船之上。
没有登船,只是化作一只大雁,飞在渡船头顶,俯瞰仙家渡船之上的景象。
有些巧合,动用了窥探心湖的玄术神通,听见一些污言秽语,也听见一些至纯至善。
听见一些人心中的天真烂漫,一些人心中的左右为难。
然后听见一位少年的心声,竟是觉得值此美景良辰,身边岂可无一两坛剑南烧春作陪?
岑天池哑然失笑,随手横抹一记,从空中摔落两坛剑南烧春,酒坛子底下覆盖有一层神力,自行撕开神游渡船客房的屏障,随后又将其合好如初,不露声色,拖着两坛剑南烧春平稳落地,落在那个“贪心”少年的温泉旁。
神游渡船那位徐溪管事微微皱眉,似察觉到不妥,缩地成寸瞬间出现在渡船上空,然而那只大雁速度更快,眨眼消逝,不留痕迹。
在神游渡船之下,岑天池就好似以一掌之力硬生生托起那座庞然大物一般。
女子掌托神游渡船,微笑道:“李子衿,生日快乐。”
掌心发力,甩臂一挥,一艘神游渡船,比快更快,径直脱离掌心,云中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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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跌境到炼神境后,苦修又恢复至金丹境的女子御风去往鸿鹄州。
在北海海面上,一艘仙家渡船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