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衣候此次前来,没有带侍卫,身后只站着一位府上供奉,怀抱长剑,闭目养神。
常思思没什么架子,唐吟却还是规规矩矩,该有的礼数一个都不少,朝他微微低头抱拳行礼,随后才笑道“侯爷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云霞山蓬荜生辉啊,请。”
她侧过身子,一手摊开,指向通往云霞山的台阶,常思思却不着急上山,仿佛此次前来,不为国事大事,只为私事小事,他一手负后,一手随意散落在腰间,缓步前移,走到云霞山山门的两根圆柱处,赞叹道“每次来到你这云霞山,看你们这对神仙眷侣的字,都让我觉得赏心悦目,百看不厌。”
唐吟瞥了一眼那个怀抱长剑,始终未曾睁开双眼的男子,转头走到粉衣候身旁,与他并肩而立,微笑道“侯爷抬举了,不知侯爷看的是字,还是剑?”
常思思爽朗大笑,自言自语道“以剑作字,剑字齐看,岂不美哉,君子好成人之美,你说对么。”
唐吟听懂他言外之意,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我是女子,不是君子。”
常思思眉头微挑,点头微笑,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率先走上通往云霞山主峰的台阶。
唐吟紧跟其后。
怀中抱剑的男子睁开眼睛,想要跟着粉衣候一起上山,常思思头也不回,只是摆摆手道“我与唐宗主是老相识了,你跟得这么紧做什么,教我们连一些悄悄话都不敢说了,好生无趣。”
唐吟微微转头,用眼角余光快速打量了那个怀中抱剑的男子一眼,发现后者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选择跟随二人上山,而是转而走到那两根圆柱下,倚靠着其中一根“风蒸云兴,事无不应”,继续闭目养神。
前边儿的常思思扯了扯嘴角,开始与身后的唐吟唠叨起一些家常来,讲述的却是一些闺中密事,言语之间,对女子的了解好像比女子本身更为细致,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是男是女。
“宫里那些个妃子,整日缠着我,烦都烦死了,对了,她们送了我一些精致小食,都是些女子喜欢吃的宫廷糕点,外面买不到的,你不是喜欢枣泥酥么,我特意给你带了一些,不用急着拒绝,要是自己不吃,你还可以帮我分给云霞山的仙子姐姐妹妹们,也好教她们记我一份好不是?”常思思嗓音柔和,轻言细语。
他摊开手掌,不见如何动作,掌心便出现了一个精致食盒,里边儿装着他口中的糕点,常思思满面春风,转过身,将食盒递给唐吟,完全不担心后者不接。
女子剑仙迟疑片刻,还是将那件精巧玲珑的食盒皆在手中,道了声谢,常思思只微笑点头,很难让人将这样的一位贵公子与那个杀伐决断,手握大权的粉衣候联系在一起。
常思思更像是一位十指不沾阳春水,喜好琴棋书画,平日里至多是饮酒作赋,牲畜无害的贵公子,而不像是一个言语间便屠尽一城,斩草除根,又挥刀亲自杀掉身为自己左膀右臂的亲信,还笑言背叛可以,不要被他发现的人。
大煊派出任何一个人来,她都不怕,哪怕是委托燕国的人出面,即便是那位燕王亲临云霞山,她唐吟也可以镇定自若,游刃有余,但是唯独面对这位与自己只谈风花雪月,不谈家国大事的粉衣候常思思,唐吟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对于李怀仁李子衿他们几人之事,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拿捏不准了。
两人直到登上云霞山主峰,见到了那些亭台楼阁,清泉别苑,常思思对于李怀仁一事都是绝口不提,真正做到了只谈风月,有那么一瞬间,都让唐吟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那大煊王朝并未给燕国施加任何压力,而这位日理万机的粉衣候也真的不过是百忙之中抽出一点空闲,前来云霞山与自己这位幼时好友,叙叙旧罢了。
只是下一刻,她又立刻清醒过来,怎么可能?
一路上,多是常思思一人说,唐吟一人听,除去必要的礼数之外,她没有过多言语,一心只是想着如何应对,本来之前她早已针对李怀仁一事打好了足够的腹稿,准备了一套完美无瑕的说辞,可以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若有必要,那么她不介意自己一人代云霞山承受燕国的怒火,只是常思思对此事绝口不提,让她肚子里的那一套说辞只能作废。
粉衣候还想往前走,但再往前,便是李怀仁一行人曾住过的别苑了,虽然李怀仁几人早在前几日就已经下山,去往东边的龙虎山,寻求天师府中的故友庇护了,但是几人曾住过的房间,有一间屋子曾被大煊派出的一位刺客摧毁,此刻尚在重建之中,她也怕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让常思思发现,到时候百口莫辩,反而不美。
粉衣候此人心思缜密,属于心有猛虎尚可细嗅蔷薇那类人,而且极为聪慧,能够见微知著,一叶知秋,擅长占星卜卦,布局推衍,唐吟是真怕给他去到那座别苑,事情就会败露,自己不怕怪罪,但决计不能牵连云霞山。
女子剑仙稍微加快脚步,绕到常思思身前,明知故问道“不知侯爷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常思思一脸忧伤,答非所问道“没有要事,就不可以来看望唐吟妹子了?什么时候,咱们变得如此生分了,教我好生难过。”
唐吟一时慌张,匆忙解释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常思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看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打趣道“吟吟如今愈发可爱了,这副模样,教人怎能不动心?那个赵长青真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