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掉落到地上,皇后第一时间不是欣喜,而是颦起眉头,好生的不解,甚至有一句自言自语:“他来做什么?”
自从太子和加寿不在宫里,皇后早对自己说过无数声,自己对皇帝到来不抱任何指望。
迷惘中,由侍立的宫人提醒:“请娘娘准备接驾。”
皇后一面由着她们整衣裳,送来铜镜观看,一面把最近的事情想上一个七七八八。
加寿走了,太后又年纪更有,宫务不给皇后接手说不过去。皇帝临幸了谁,该给赏赐该给职名都由皇后手中开发。
皇后冷淡地想,我并没有克扣不是吗?就是那欧阳容……皇后有几回梦中醒来,染红寇丹的指甲是掐人的姿势。但真的到了白天,繁琐的宫务又让皇后想不起来她。
对于皇帝的到来,皇后满心里抗御,唯一的心思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要跑来兴师问罪?
要说他不是跑来兴师问罪,他又为什么来呢?肯定有件事情才让他主动踏入自己宫门。
皇后面容更冷:“接驾。”
……
面对春风满面的皇帝,皇后不知所措。
但身为贵族,天生都应该会这一手。见到你并不喜欢而且得罪不起的人,不会流露出不悦的表示。
皇后很快稳住自己,同时人一旦冷静,就会想得敏锐。她意识到是太子有让皇帝中意的地方,加寿有让皇帝中意的地方……反正不会是自己。
看着太子和也给她写信的加寿面上,皇后露出得体的笑容,打算用符合自己身份和皇帝身份的方式接待他。
毕竟,他是主动来的不是吗?
而且,天就要到午膳的时候,皇后相信皇帝三言两语就会离去,放他自己轻松的回去用午膳,而皇后让自己的小厨房里烹制海味,可以把太子去的游历,在饮食上再做一回小小温习。
很快就能摆脱皇帝的这心思,让皇后盈盈笑语的问安寒暄。也更让皇帝坚定他的心思,皇后的私房东西可以分享。
皇帝带笑:“今天我在你这里用午膳,把太子送来的好东西多多的做一些来。”
意外这东西,总是在最想不到的时候到来,击中的一定是最不能触碰的地方。
太子送的东西,跟太子的信一样,是皇后自己流连的小花园。现在有人不打招呼的要闯进来,而且不是陌生人,是在自己落难时,对自己不闻不问不信任的丈夫。这让皇帝的话出来以后,皇后的面容掩盖不住的没了血色。
这就像天边晚霞最后一轮的陷落,就像暴雨来前骤然而至的阴沉。来的快,到的疾,远不是谈笑风生的皇后应该出现。
不但皇帝一愣,就是宫人们见到,先也是纳闷,再想到的才是帝后不和。
女官想法子使眼色,无声动嘴唇,对皇后极尽暗示。
皇帝则从对“半边衙门”的满意云端,摔到鼻青脸肿。
他可以拂袖而去,把冷落再次给皇后。但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吃个开心,再让皇后更不痛快再走。
皇帝扪心自问,他有无数让皇后难过的法子。但面对冷脸儿,把自己撵出去,不是君王的待遇。
当然,主要的还是他想吃东西为大。
在皇后的呆若木鸡之下,皇帝还是笑容可掬。他才是这宫中的主人不是?他有权利做任何事情,他径直吩咐皇后的宫人:“把太子送来的海味,每样都做一盘送来。”
宫人们见他没有生气,心头大石纷纷落下。答应着要离开,又让皇帝叫住。
“还有太子路上送来的酒,烫一壶来。”皇帝大刺刺的,正眼也不看向皇后。
僵坐的皇后心如万只蚂蚁在啃咬,一干的好东西在她脑海里闪过。
大虾干,墨鱼干,金枪鱼干,鲳鱼,大黄鱼小黄鱼,带鱼,海螺,淡菜……
出来一种,皇后不安的拧一下指甲,再出一种,皇后又拧一下指甲。直到“啪”地低脆声出来,应该是崩了指甲,皇后才面容苍白的松开手,但又记不住的去拧帕子。
她应该拒绝,或者按以前的性子发顿脾气,把皇帝气走。但近年来柳至夫妻的话听得很多,为了太子和皇帝重修旧好随时萦绕心头。皇后并不情愿,她做不到对皇帝主动邀宠,但把皇帝撵出去,皇后也做不出来。
就只捏完帕子,揉衣角,痛心不时在面上一掠而过,为了她的私房海味减少。
皇帝呷着茶,只装看不见。
很快御膳送来,鱼虾味道扑面而至。皇帝又一回有感而发:“太子在外面吃的,想来更好。”
只这一句话,是皇帝的不足,让皇后心情大好。
接下来,还能勉强相安的度过,皇后的面上也一直挂着算是和气的微笑。
这笑容,直到皇帝起驾后,才又摔落到地面。
匆匆回宫的脚步,伴着皇后焦急的语声:“快检点给我送的酱菜还剩下多少?”
女官劝她:“娘娘放请心,还有呢。”
“真的吗?”皇后不太相信。她在席中亲眼见到皇帝左一勺右一勺的吃,也不怕齁到。
“都取来我看看。”皇后生气的道。
皇帝这个时候在回宫的辇上,口中已不是滋味。太咸了,他吃饭还从没有这样咸过。不过把皇后的酱菜吃下去很多,皇帝出了一口气。
当晚,灌了一下午茶水的皇帝恢复精神,提笔写下“半边衙门”,让人交出去制成匾额,快马送出。
……
台风过去的那天,白卜还没有想到让尚书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