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说此话时,脸上挂笑的看着梁子瑜,就好像在说天气,在说吃什么喝什么,在说那绣鞋的样子不错。
没有怒气,没有不喜。
可这等笑眯眯的警告,让徐若瑾从脚趾头凉到头顶,似乎以为是自己幻听,婆婆根本没有说这一番话。
看到徐若瑾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梁夫人收敛几分笑意,打量着她道:“想什么呢?没听到我刚刚的话?”
“没事,是我刚刚想起为大嫂和二嫂他们修葺的院子不知怎么样了,天气冷,进度慢,应该去催一催的。”
徐若瑾随口找了个理由,梁夫人顿下道:“老大家的就一个人了,孤孤单单住着也不合适,就让她住我的东厢房,都在一个院子里,看着孩子也方便。”
“东厢……”徐若瑾犹豫了下,梁夫人即刻问:“有问题?”
“问题倒是没有,一是不知道父亲会不会觉得不方便,二来,也怕委屈了大嫂。”
徐若瑾嘴上如此说,心里却已开始预料大嫂住在“福雅苑”后的麻烦恐怕不会少。
提到了梁大将军,梁夫人才不得不暂时打消这个念头,“等我问过老爷后再说,你先去忙吧。”
徐若瑾点头应下,梁夫人又开始逗弄着小孙子,不再看她一眼。
似乎从见了梁大将军和梁子瑜的那一刻,浑浑噩噩的梁夫人又恢复了以往的盛气凌人,时时刻刻保护着怀里的小孙子不受外界的半点儿“污染”。
除却方妈妈之外,哪怕其他管事妈妈们想抱一下,梁夫人都会满脸不喜,很不高兴。
若不是梁子瑜很喜欢白芷,梁夫人根本不允白芷靠近他半米之内。
徐若瑾虽能理解梁夫人是将对大爷的思念疼爱全部转嫁给了这位梁家长孙,但凡事物极必反。
她的这份疼爱已然有些扭曲的离谱,就不知大嫂归来之后,会不会在这上面做文章了。
叮嘱管事们快些把大房二房的事情办好,徐若瑾思忖一二,去了外书房,她想与老爷商议下药方子的事情,也有心劝劝他别再任性的逞强。
只是刚刚走到外书房的院门口,她正看到姜必武从里面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徐若瑾也很久没见到他。
姜必武见到徐若瑾倒是一喜,“你来的正好,刚还要去找你呢,说曹操曹操到!”
“找我?”徐若瑾指了指自己鼻子,“什么事?”
姜必武的嘴朝着屋内努了努,低声道:“两位老爷子要喝酒。”
“什么?”徐若瑾惊的眼睛险些瞪出来,“不行!这怎么能行?绝对不行!”
自从为梁大将军号脉开方子之后,徐若瑾是严令他禁酒的!
姜必武一脸苦笑,“我可不敢说,你敢?”
“我……”徐若瑾提了一口气,也气馁下来。
以前她觉得姜老太爷就是个霸道不讲道理的老头儿,如今家里这位老爷子比姜老太爷更霸道,更不讲理,更不容置疑。
让她去给两个老头子下禁酒令,她还真有些虚的慌。
“是哪一位提出要喝酒的?”徐若瑾有心问个详细。
姜必武挠挠头,“我们家的……”
“哼!”
徐若瑾立即插腰瞪了眼,不等她开口斥骂,姜必武则连连拱手告饶,“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
“什么没办法?你这就是纵容!纵容!”
徐若瑾才不给姜必武留什么余地,而且她一边吼着,一边透过门缝儿朝里面看去。
听声音,两位老爷子或许是在院子里点了银炭炉子吃茶下棋,若是这般的话,自己吼的声音,他们也能听到!
那还不如趁着姜必武在,拿他当个靶子骂上一顿,就不怕两位老爷子不脸红,这总比进去再苦口婆心的劝他们要强!
姜必武虽与徐若瑾认识的时间不短,也见过她发火的模样,可自己从未有过亲身体验,被她这般一吼,倒是惊愕的张大嘴巴,傻愣愣的看着她回不上话。
“不说话?心虚了吧?”
徐若瑾朝着他叽咕着眼睛,嘴上仍旧训道:“姜老太爷的身体本就不好,而且没有多少酒量你也不是不知道,老人家纵着自己胡来,你不拦一下也就罢了,怎能让我们老爷子也跟着胡来?”
“就算我们老爷子的酒量好,身体棒,可他是从什么地方回来的,你知道吗?”
徐若瑾又斥又捧,好赖话是串着说,“那种地方回来怎能不好好休养一阵子?身体都调理好了,适应了府上的生活,吃惯了这里的饭菜才能提饮酒,现在?绝不可以!”
“而且我正在为老爷子用着调理身子的药,早已说清楚不许饮酒了,怎么不听?”
徐若瑾上下打量了姜必武,抱着手臂冷哼道:“前两日姜老太爷来,也没提要喝什么酒,怎么今儿你陪着,反倒是要喝酒了?”
“是不是你招惹的?”
“一定是你!”
“哼!”
姜必武在徐若瑾刚刚叽咕眼睛时,就已经明白她想干什么了!
可自己当个挨骂的靶子也着实有点儿太委屈吧?
里面的两个老爷子他惹不起,外面这位梁四奶奶他更惹不起!
合着他就是个挨骂的,这一趟梁家来的真不是时候!
姜必武心里憋屈,面子上还得继续做戏跟着演下去,让徐若瑾这一通话全都骂完发泄完……
而里面正空着茶碗等喝酒的梁大将军和姜老太爷面面相观,都不是聋子,自当听到徐若瑾在院门口那一副撒泼的谩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