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令史便继续道,“美人喉口之中都有污泥,是在剧烈挣扎之时吸入的,胸腹部鼓胀,乃是积水,虽然未破胸探看,可奴以为其胸肺之中必定也有污泥积水,另外,美人口鼻之处有白色泡沫,此乃吸入冷水再挣扎排出而生,且美人死后以后两个多时辰,身上的尸斑却不明显,足见其丧命之时剧烈挣扎过,又因为死时是在冷水之中,故而尸僵严重,此外,美人的衣裙下裳鞋履可指甲里都有极多的污泥,且还是剧烈摩擦不易被冲洗掉的污泥,也可证明美人死前剧烈挣扎,此外美人身上并无任何一处致命伤也无中毒迹象,因此可初断美人的确是溺水而亡,并且,美人是被人强行溺死……”
灰衣令史许是见过了许多宫里的尸体,因此说这话之时也是不疾不徐,说到最后一句,孙昭转头看向他,“何以见得是被人溺死?”
灰衣令史敛眸,“美人肩部,后颈之处都有瘀伤,乃是被人手强行按压所致,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奴在美人的指甲之中发现了一样东西。”
孙昭抬眸,便见灰衣令史从袖子里去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方被折叠好的白色巾帕,他将巾帕放在掌心,而后小心翼翼的打了开,一层层的打开,至最后,孙昭在那白色巾帕上看到了一丝寸长的布缕。
那布缕小指甲盖大小,乃是被于美人的指甲抓下来的,而孙昭看到那布缕的第一眼便认出了这布缕来自何处,不因别的,实在是这布缕实在是太常见了,这宫中最为低等的随处可见的小太监都穿着这样的衣裳,孙昭拿起那片布缕看了看,眉头微皱。
“据我所知,先前已经沉了一次船。”
“后来于美人神志不清是被其他人扶回来的。”
孙昭的意思便是在说这布缕不一定就是那凶手身上的,可能是其他小太监身上的也不一定,然而他话音刚落,跪在中堂一侧的一个侍婢却是开了口,“大人,不是的。”
孙昭转眸看了一眼这侍奴,眉头微微一皱,那侍奴似乎也知道自己逾越了,忙拜服在地道,“大人,请大人赎罪,只因为奴是美人的近身侍婢,美人那会儿被扶回来的时候的确身上湿透也沾了些脏污,可奴那时候伺候美人已经将她打理的十分干净。”
说着那侍奴抬眸看了一眼孙昭手中的布缕,“这样大的一块布缕,奴绝不会遗漏。”
侍奴们侍候主子自然要尽心才行,彼时神志不清的于美人身上一丝多余的灰尘都被洗去,更别说这么大一块布缕,孙昭点点头,转身将那布缕放在了灰衣令史的白色巾帕之中,“听说于美人此前是喝了药入睡的,不知太医那边怎么说?”
灰衣令史退后一步,那随从马上道,“太医在外候着的,我们的人看了药渣,并没有任何问题,太医说他的药只是叫人陷入沉睡并非晕厥,因此还是会受到影响醒来的,比如大的声音或者是被人推搡摇晃,大人,小的推测是凶手将于美人抓出去的时候于美人醒了,凶手大抵想把于美人扔到荷花池里造成她淹死的假象,却不想弄醒了她……”
孙昭闻言并未立刻答话,也不知在想什么兀自出了一会儿神,随后才点了点头又看向于美人的尸体,“王上的意思,等查验完毕便要准备美人的丧仪了可对?”
随从点点头,“没错没错,就是如此。”
眼前的于美人浑身发肿,面皮更是青白一片,一双眼仍然大睁着,仿佛是在昭示她死的多么不甘心,孙昭点了点头,“行了,准备她的丧仪吧。”
于美人这件事本就无需过多尸检,那灰衣令史说的已经足够,自然要让死人安息的,只是不知道于美人能不能安息,孙昭回过神去,转身目光落在跪地的几个侍奴身上。
“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随从眨了眨眼,倾身在孙昭耳边道,“按律来说,他们都是要死的。”
王室内宫可不在律法的范围之内,这随从所言,不过是内宫的规则,主子出了意外,下人们多半活不多久,不论错在何处,奴隶们没有看好主子没有替主子们死便是错,孙昭默了默,“先将她们收押起来,兴许稍后还用得上。”
为了案子,这样做也无可厚非,随从马上应声。
孙昭过来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他下意识往门口走了几步,外面还是一片滂沱大雨,他的官服下拜上还在滴滴答答流着水,经堂纵火最大的嫌疑者是个小太监,而这里的凶手似乎也是个小太监,这两个小太监并不一定真的都是小太监,可至少目前知道的就这些。
正出神,大雨之中忽然走进来个侍卫,似乎是为了找孙昭,看到孙昭便急忙上得前来,“启禀廷尉大人,十三公子醒了,王上命小人来告知您一声。”
凤晔醒了?孙昭挑眉,转身拿过了挂在一旁的蓑衣斗篷,随从见状忙上来帮忙。
“大人,咱们这是又要去何处?”
孙昭穿好斗篷,“去嘉宸殿。”
嘉宸殿正是十三公子凤晔的殿阁,这是知道凤晔醒了要过去问询了。
孙昭行事果断利落,穿好了斗篷就走,随从和那前来通禀的侍卫跟上,一行三人极快的消失在了雨幕之中,霜清殿到嘉宸殿倒是不算远,三人一路疾行,一炷香的时辰便到了嘉宸殿之前,待到了嘉宸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