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萍把一瓦罐老鸡煨豆腐端上桌,招呼道:“吃饭了吃饭了,赶紧的。
胡延安你还考虑什么呢,国家最高领导人的指示都下达了,你还犹豫什么?你的党性原则呢?这个时候还不赶紧乖乖的服从命令听指挥啊!”
胡延安拿起眼镜戴上,起身走到餐桌旁坐下,苦笑道:“你们便会寻我开心,哪里知道我这逼上梁山的滋味。”
胡一亭赶紧坐在父亲身边,一边给胡延安盛汤,一边笑道:“那么说爸你同意来重光了?”
胡延安苦笑着摇头道:“既然首长都发话了,我还有什么好恋栈的。唉,老婆儿子都成了资本家,我要赖在政府里不走,估计就要有人起非议了。”
胡一亭把满满一碗豆腐鸡汤递给父亲:“您这就对了,做人嘛,要顺势而为,您以为现在就没人非议啊?我估计早就有人在背后指指戳戳的了。”
胡延安一愣:“你听见有人说了什么吗?”
白萍端起饭碗道:“迂腐!这还要听别人说啊?拿脚趾头想也猜得到!俗话说一个萝卜一个坑,你爬的这么快,也不想想这些坑原来都是谁占着的!又有多少人眼巴巴地盯着呢!你是快活了,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骂娘呢!”
胡延安怔怔地端着汤碗,停勺叹气道:“唉……你们说的……是有道理……”
胡一亭道:“您是一时糊涂,现在想明白了就好。我和妈之前看您干的那么起劲,成天乐呵呵的心情很好,心想着就让您过把瘾再说吧,咱们也不必扫您的兴不是?如今您瘾也过了,按国家制度,也不可能在仕途上更进一步了,您就见好就收吧。”
白萍道:“儿子这话说得对,老胡你知足吧,副处待遇也享受过了,虽然就只多领了几个月的工资,可也算是光耀过了,爸他当年在淮委干到退休,不也就是个副处吗,那还是看他快退休了才给提的呢。”
胡延安闷声喝汤,喝完后白萍给他盛了饭。
“我明天去和彭书记汇报一下思想。”
胡一亭和白萍对视一眼,母子俩相对微微一笑,心知此事已尘埃落定。
胡一亭见父亲对仕途还有些遗憾,不由笑着吟道:“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
胡延安被儿子逗乐了,笑道:“你倒会劝我,可要是下了海,不就成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胡一亭听了父亲这话,不由哑然失笑。
白萍这时一边盛汤一边道:“你们父子又念什么偈语呢,胡一亭你赶紧吃,吃完我们娘俩赶紧出门了。”
说着白萍又不停地往胡一亭碗里夹菜,生怕他吃少了。
胡一亭一边苦笑一边大口吃着,终于撑得再也吃不下了,又喝了碗汤,这才和母亲拎着礼品出了家门。
“五中挺近的,咱们走过去吧。”胡一亭建议道。
白萍神神秘秘地一笑:“儿子你跟我来。”
胡一亭不知白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跟着母亲走出大院,走到小镜湖边,这里沿着大院围墙停了一溜的小轿车,足有十七八辆之多。白萍在一辆广州标致505前面站住,从自己肩上挎包里居然摸出了一把钥匙,开了车门!
胡一亭失笑道:“妈?您哪儿淘来的这古董?”
白萍笑着把东西堆在后排座位上:“这是谢裳绮的车,前一阵子我们吃饭,她说买了辆桑塔纳两千,旧车打算卖了,我说干脆卖给我算了,结果她非要送给我,呵呵呵。”
白萍和胡一亭坐上车,白萍发动起车来,缓缓驶出湖畔夹道。
胡一亭恭维道:“妈您的驾驶技术不错嘛,驾照什么时候考的?我怎么不知道?”
白萍得意笑道:“我前阵子跟着公司里的司机学的,驾照是托刘光廷给我办的,他们销售部那阵子正在采购车辆,在交警大队和车管所那边混的都挺熟的,考都不用考就给我办下来了。”
胡一亭知道这年头就是这样,像湖山这样的小城市,只要人头熟,面子足,托托关系、花点小钱,就能让很多国家法律和规定形同虚设,把事情在法律框架外办成。
“没考倒也罢了,但您开车千万要慢点,哪怕是老司机,也有出事的时候,多半都是开快车。”
“这我知道,再说我也不敢开快。”白萍说得是大实话,她果然开的很慢,慢到让胡一亭觉得她简直是路上开的最慢的那种司机,那速度都够引发后车司机路怒症发作了。
“爸知道你搞了车开吗?”
白萍瞥了儿子一眼,像是在埋怨他明知故问:“这哪能让你爸知道呢!他要知道了还不得数落我一个月啊!”
胡一亭看了眼里程表:“我去,这古董都四十二万公里了啊!谢裳绮是怎么开的?哪年买的啊?怪不得肯送给您。”
白萍道:“看你说的,人家这是88年买的车,当初是她老公来敢战开着跑业务用的,成天在庐州湖山来回的跑,一天三百多公里那是家常便饭,光发动机就大修过两回了,后来她家生意做大了,这车就归谢裳绮用了,给我的时候,三个轮胎还是新换的呢,刹车片和机油也刚换没多久。”
胡一亭摇头道:“得,回头我还是给您搞辆新的吧,这车我看着就不放心。”
白萍把车拐进五中校门口,挺稳后熄火拉上手刹。
“有什么不放心的,离60万公里强制报废还早着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