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下意识地先看了沈溪一眼,想知道沈溪之前是怎么说的,他以为沈溪会大包大揽,面面俱到,但其实此时沈溪根本就没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朱厚照见谢迁有些心不在焉,皱眉问道:“怎么,谢阁老就没什么想法吗?”
谢迁道:“老臣认为,还是保持朝廷平稳为妥,一次不宜撤换太多人。”
朱厚照怒道:“那些逆臣都已归附阉党,甚至参与到谋逆大案中,朕就是不知道谁真正参与了,否则准把他们生吞活剐了……品性如此卑劣,节操更是丧尽,还能留在朝中为官?哼,朕绝对不会任用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这下谢迁没话可说。
朱厚照似乎觉得谢迁对撤换六部尚书有抵触,当即期待地看着沈溪,问道:“沈卿家怎么说?”
沈溪道:“不如一切遵循旧制为好。”
“旧制?”
朱厚照皱起了眉头,一时间有些不太明白沈溪的话。
沈溪道:“阉党专权前,朝中六部尚书有多人因与刘阉发生矛盾而被其撤换,这些人本就为六部尚书,既有能力也有声望,让他们官复原职便能维持朝廷安稳,换了旁人怕是难以服众。”
“微臣愚见,请陛下三思而行。”
……
……
当沈溪做出人选建议后,朱厚照低着头,默默思考。
谢迁看了沈溪一眼,心想这个建议倒是不错,圆满解决了维持朝廷正常运转的问题,就是不知道皇帝能否接受。
沉默半晌后,朱厚照道:“沈卿家的意思是说,把以前那些老臣重新启用?”
沈溪察言观色,知道朱厚照对以往那些老臣多有抵触……当初朱厚照就是为了找到一个能跟老臣对抗的代表,才把刘瑾提拔起来,显然不想恢复以往被文官挟制的状态。
沈溪只好转圜一下:“微臣之意,是提拔有才能之人,最好年轻有干劲,诸如原工部尚书李,以及曾短暂担任礼部尚书却因得罪刘瑾而罢官的刘机等人。”
朱厚照脸色释然,道:“李和刘机的能力,毋庸置疑,但好像现任礼部尚书白钺并非阉党中人吧?”
说着,朱厚照看了看沈溪所献阉党名录,又打量谢迁一眼,似有征询之意。
谢迁明白,现在朝中谁是阉党,谁不是,其实界定模糊,就连谢迁自己平时对刘瑾也是虚以委蛇,真要扣他顶帽子也说得过去。白钺是成化二十年殿试榜眼,谢迁正好是那一年会试同考官,算得上是白钺的座师。如今白钺担任礼部尚书,负责大明礼仪教化,为人师表,就算是阉党谢迁也会尽力帮忙开脱,给朝廷留个脸面。
谢迁道:“白尚书确未归附阉党,曾数次上疏建言,裁撤阉党官员……”
“那就让白尚书继续当礼部尚书好了。”朱厚照琢磨了一下,道,“兵部由沈卿家当家,工部毕亨跟阉党关系比较近,是吧?”
“对!”
沈溪回答非常直接。
朱厚照摆摆手:“那就让李回来当工部尚书……李做事还算稳妥,朕对他印象不错。”
沈溪心想,可不是么,但凡不跟你唱反调你都觉得不错,那些忠直之臣就不受待见了,反正都是以你的好恶来决定谁升官谁撤职。
谢迁不想让沈溪继续举荐各部尚书人选,在他看来,这应该是内阁和吏部的事情,而不能由沈溪这个兵部尚书来决定谁是阉党进而裁撤谁。
就在朱厚照准备进一步问话时,谢迁道:“陛下,如今逆贼尚未铲除,京城阉党成员尚未能最后界定,不妨等有司查清楚之后再行决定,各部先按旧制行策。”
朱厚照皱眉:“怎么,谢阁老认为张彩和毕亨几人不是阉党?”
谢迁吞吞吐吐道:“这个……还是查清楚为好。”
朱厚照黑着脸喝问:“那需要多久才能查清楚?”
谢迁看了沈溪一眼,心中有些忌惮,二人以前矛盾很多,只是因为对抗刘瑾才暂时联手,现在阉党势力正冰消瓦解,谢迁发现自己跟沈溪有诸多施政理念上的不合。
谢迁道:“一两日内便可查清。”
“那好,就给你们一天时间。”朱厚照站了起来,“朕正好也累了,准备回寝宫休息,等朕睡醒后,你们把阉党详细名单给朕拿来,礼部、兵部和工部三位尚书就按照朕之前所说的执行,剩下的赶紧查清楚!”
……
……
朱厚照忙碌一晚,之前一直强撑着等候沈溪的消息,现在大局已定,再也撑不住了。
这边朱厚照回乾清宫寝殿休息,沈溪和谢迁则按照要求,出宫去查实阉党具体人员名单,然后推荐替换人选。
刚从乾清宫出来,谢迁劈头盖脸便道:“之厚,你只身前来见驾似乎有些武断了。”
沈溪解释道:“陛下谕旨查谋逆案,在下查清楚了,自然要前来面圣陈述。”
谢迁和沈溪说话时,杨廷和故意坠在后面,避免参与到话题中。
现在谢迁代表了内阁,沈溪则代表六部,两人同为少傅,甚至沈溪还是皇帝钦命的办案钦差,谈不上谁尊谁卑,杨廷和觉得自己还是避开纷争为好。
谢迁恼火地道:“那你不能随便跟陛下举荐人选……现在谁是阉党,谁不是,没个具体标准,你这么做难道不是操之过急?旁人定会以为你是想借机打压异己!”
沈溪摊摊手:“那以谢阁老之意,在下提供的那份阉党成员名录,其中有存在争议的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