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婶子!不好了,你家大娘跑去王府大门口跪着呢……”
什么?跪王府大门?
虽然熊二郎的声音大不过那两个婆子,但是此言一出,周围的人声顿时一静,因着内圈人的异样,这暂时的安静便蔓延开去,一时间,喧哗和谑笑都停了下来,熊二郎的声音传播得清清楚楚:
“……秦婶子,快去看看,你家大娘跪在王府的大门口,听看热闹的人说,都跪了将近个吧时辰了!”
秦家的大门呼啦一下就打开了,秦氏扑了出来,扶住门框,惊惶而又焦急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啊!我亲眼看到的!我大哥叫我赶紧回来告诉婶子!我听看热闹的人说,你家大娘是因为被人污蔑,被逼做妾,求郡主为她伸冤……”
啊?顿时千百道目光就都聚集到了那羊府的两个婆子身上,那目光都含着莫名的味道。
那俩婆子原本手上各自抖着一件粉色绣花的小衣儿和一条绣花丝帕,对着簇拥在身边的几位大婶儿絮絮地说秦家小娘子和她家公子之间不得不说的事儿,此时因为惊愕而僵硬地保持这个姿势。
片刻间,便有那脑袋反应快的回过味儿来了,忍不住嚷道:“谁家来纳妾接人,还特特揣着这种东西啊?”
“就是啊!还弄成这个样子!”
“秦家小娘子只怕真是冤枉的,不然怎么敢去王府大门口求郡主伸冤?”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分析这件事情的不合理之处,全然忘了他们刚才还在一直附和着那两个婆子,鄙视秦氏的卖女求荣以及秦暖的浪荡不要脸……
舆论风向的改变并没有让秦氏轻松,而是陷入了更深的恐惧中:秦暖这个法子固然能洗白自己的名声,可是却会丢掉自己的小命啊!
“栀娘,快、快、赶紧备车,我们去王府……”秦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这边秦家的人慌慌忙忙地赶着出门,虽然门口聚集了一堆又一堆的人,大家都自发地让开了路……
那两个婆子见势不妙,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达成共识:还是赶紧回去向主子汇报成果吧!
于是招呼着那两个抬轿子的小厮:赶紧起身走了——
此刻,巷子口又起了动静,人群如波浪一般,自主自动地往两旁分开,贴到了青石板路两边的墙根儿下。
三个骑着骏马的卫士出现在视线中,一致的黑色的幞头,黑色的软甲,黑色的长靴,软甲上镶着闪亮的银钉,腰上佩着横刀,胯下是膘壮的马,长得还都是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身材高大挺拔。
这样威武且极富观赏性的标志性装扮,扬州人一看便知是广陵郡王府的侍卫。
从前的吴王殿下和如今的郡主娘子都喜欢漂亮的人,漂亮的事物。
别的事情扬州百姓不清楚,但是王府的侍卫们,总在各种王府出行以及外出办差时露脸,大家见得多了,这么多年下来,愣没有发现一个身材不够高大和五官不够英俊端正的人!
三名骑士很快就打马来到了羊府的两个婆子两个小厮面前,居高临下俾睨这这四人,打头的一个留着漂亮的小髭须的骑士问道:“你们就是羊家二房府上的奴婢吧?”
两婆子忙弯腰行礼,口中称是。
“郡主命我等来找人证,既然正好遇上了,就跟我们走吧!”
两婆子对视了一眼,只得乖乖听命,跟在三个骑士的后面,两个小厮和来时相反,则跟在两个婆子的后面。
前面那个骑士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扫了一眼那俩婆子,“还有物证,拿好了,若是路上遗失了,那你的手也没有用了!”
那俩婆子早已经将所谓“定情信物”揣进了袖子中,还想着这若是必须去王府录口供,是不是在路上把东西扔了,这东西毕竟是假的,一旦被发现拿去作证,必是证明自家主子害人,没想到居然被叫破!
俩婆子哆嗦了一下,顿时灭了小心思。被打一顿或者被发卖总是可以忍受的,手没了,作为一个奴仆,便是生不如死。
一众街坊邻居在默默地靠着墙根儿目送这几人走后,又热烈地窃窃私语起来,然后不少人都自发地远远跟在后面,跑去王府大门口看热闹。
虽然那个地方,平时普通人是不能去的,没事在王府大门口闲逛或者张望,绝壁是会被看门的侍卫呵斥,甚至鞭打。
可是刚才不是听熊家二郎说了么,秦暖在那里跪着呢,还有许多看热闹的人,看来是没有危险的,这样的热闹多少年都难得遇到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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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暖一早就带着茉莉儿跑到了王府门前,跪在了广陵郡王的的大门前的空地上。
秦暖不喜欢去给人下跪,她不喜欢入乡随这个俗。
秦暖自来到这个世界除了跪过爹娘,还没有跪过外人,好在这位郡主,按照血缘关系来说,算是她的堂姑。
如今秦暖痛定思痛,因为自己不积极参与这个社会,瞧不起别人的汲汲营营,沉溺在自己安宁舒适的小日子中,以至于事到临头,别人一个不顺心要欺辱自己就如碾死一只小蚂蚁。
秦暖知道自己这是一场豪赌,她赌郡主一定愿意以此为由收拾羊家的老宋氏,当然赌输了,会被打个半死赶回家。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做一个安静的美少女!
秦带着茉莉儿暖在王府大门前面的空地上跪下之后,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没人有人来理会她们,没有人来驱赶她们!